「只要你往后立下的功劳足够大,就没有人会轻视你。」
斛律光再次堵住了弟弟的嘴巴。
斛律羡坐在了一旁,瓮声瓮气的说道:「还说不轻视呢!」
「我们来到此处有好几天了,刘桃子却迟迟不曾前来拜见,这不就是明显的在表达不满吗?」
「还要怎麽轻视呢?」
「我看这两家的婚事,只怕也是悬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武士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朝着他们行礼,「将军!平城王前来拜见!」
斛律光瞥了一眼弟弟,缓缓起身。
「出去迎接。」
斛律光跟斛律羡走出了院,便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刘桃子,他牵着青狮,身上的甲胄还没有脱掉,甲胄的缝隙里参杂着血肉,一看便是才从沙场上回来的,甚至都没有沐浴过。
刘桃子朝着两人各行礼。
「先前正在塞外征战,不知大人前来,请恕我无礼。」
斛律光愣了下斛律羡却有些脸红,「不必见外,不必见外,你这是刚回来?」
「对,刚回来。」
一旁的路去病轻声说道:「大将军还不曾去过官署,也不曾去拜见父母,就先来斛律将军这里了。」
「大将军勿要站在门外,先进来吧。」
斛律羡热情的邀请刘桃子进院,几个人走进了屋内,斛律光看着上位,却有些踌躇不定。
刘桃子还不曾登基,只是个大将军。
可他实际上已经是一方诸侯,手握实权,是北地的主公,那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坐在上位呢?
崔刚当即出列,说道:「此处并无外人,乃家宴,请将军上座。」
斛律光这才坐在了上位,刘桃子和斛律羡则是坐在了他的两边。
坐在上位,斛律光却有些不安,总觉得不妥当。
刘桃子并不曾在意。
「大人能前来平城,这是北道之荣幸。」
「此处禁酒,我便以茶敬大人。」
斛律光跟刘桃子吃了茶,他这才说道:「我并非是因为看到你势力大才前来投奔。」
「我是个武人,不喜朝斗,皇帝前往晋阳,不知要惹出多少动乱,我不愿意去接触,方才前来,你勿要觉得我是趋炎附势之人。」
斛律光为人颇为坦荡,向来便是有什麽就说什麽的性子。
刘桃子点点头,「我知道。」
斛律羡揉了揉额头,兄长这直言不讳的性子,说不能参与朝政,那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你是不是想要篡位?」
斛律光又问出了第二句。
斛律羡浑身一颤。
「只是想要攻占天下,还没有想过篡位。」
「那何时对晋阳动手?」
「晋阳不能自给自足,等到粮食短缺,我就可以不费什麽力量拿下此处的军队。」
「那南边呢?」
「两年后拿下河南,三年后拿下青徐,四年内拿下整个齐国。」
「皇帝你准备怎麽对待?」
「皇帝暴虐无人性,我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若是属实,城破之后,我会杀了他。」
斛律羡这辈子都没这麽害怕过。
他面前这两个边塞武夫,无礼蛮夷,那真的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这他妈的都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吗??
路去病跟崔刚却是脸色平静,毫无波澜。
斛律光又问道:「那宗室勋贵之流,你要如何处置呢?」
「按着律法来处置。」
「我不是尔朱荣,也不是文宣皇帝,没有罪过,那便一如既往,若是犯下流放的罪行,那就流放,若是犯下可以处死的罪行,那就处死。」
斛律光点着头,脸上终于出现了些笑容,「还不错。」
斛律羡再次揉了揉额头。
刘桃子说道:「突厥人屡次侵犯边界,暴老将军年事已高,能防住他们,却不足以出征击破,不知将军有什麽想法?」
「给我六千边军,我保证让他们无暇南下。」
「我可以把边军都交给你,但是边塞不能有失,哪怕是一个乡都不能被他们劫掠。」
「你有多少边兵?」
「三万。」
「好,我下军令状。」
两人交谈迅速,成交也很果断。
当刘桃子离开的时候,斛律羡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直到对方的马车离开,斛律羡这才看向了兄长,「大哥,成婚的事情呢?我的官职呢?家中子弟呢?你怎麽一个都没提起??」
斛律光平静的看着远处,「那些都不重要。」
大将军官署。
后院之中,刘张氏笑呵呵的做起衣服。
这次来回踱步的人却成了刘桃枝。
刘桃枝眉头紧皱,在刘张氏面前来回的走动,忧心忡忡。
小武蹲在刘张氏的身边,看着刘桃枝的模样,低声问道:「阿爷这是怎麽了?」
刘张氏笑了起来,「你阿爷是太想念你兄长了,知道你兄长要来,激动的睡不着,坐不住」
刘桃枝猛地停下来,看向一旁的妻子,嘴里嘟囔着什麽,总之,肯定都不是什麽好词。
下一刻,有甲士走进院里,行了礼。
「老太公,老主母,大将军回来了。」
刘张氏当即起身,分外的激动,「我儿桃子在哪里?」
刘桃枝更加的拘束,两只手都不知要放在哪里。
就看到远处出现了许多甲士,他们迅速守在了门口。
刘桃子那高大的身影随后就出现在了众甲士之中,他快步前来,身上的甲胄发出阵阵声响。
「桃子!」
刘张氏赶忙快步上前。
母子两人相见,刘桃子低着头,任由母亲摸索着自己的脸,甲士们关上了门,守在外头。
「我儿幸苦,受累,可曾受伤啊?」
刘张氏拉着桃子的手,说的没完。
说了好久的话,刘张氏方才让开了位置,让父子俩能直面相对。
刘桃枝此刻穿着寻常的武服,看着面前的儿子,嘴唇微微颤抖。
「唔刘桃子。」
小武站在一旁,憋着笑,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看到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行礼的刘桃子,刘桃枝终于绷不住了。
「怎麽?!你还想着让我给你磕一个嘛?」
「大王?」
「刘公?」
「大将军??!」
刘桃子这才低下头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父亲。」
刘桃枝这才呼出了一口气,一旁的小武却咧嘴偷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刘桃枝猛地看向了他,「怎麽,小刘公也准备让我行个礼?」
「一天到晚就知道笑!笑!连最简单的骑射都练不好!还笑!」
小武不敢再笑,急忙低头。
刘桃枝又瞪了眼刘张氏和桃子,气呼呼的转身走进了屋内。
刘张氏此刻却拉住儿子的手,轻笑了起来。
「你们这父子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