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夕树脑海里一下子闪过许多信息。

「继续……」

魏平安说道：

「有了这个远古的仪式，再加上天选列车被那位……算了，我不想隐瞒，也许您早已经接触过他们了。」

「天选列车，被天秤座修改过。总之，在层层筛选下，我们的地下堡垒里，已经有了许多强大的人。」

「这些人，在仪式的帮助下，还可以进一步强大，直到成为神，带领我们离开这里。」

「哈……说了这麽多，也该讲讲仪式本身了，闻夕树大人，还是那句话，你愿意接受其他人的献祭，成为神麽？」

「你的队友，尼森，小金，岳云，郑在，还有阿妙。」

「他们都有着一些地方，可以弥补您，他们都会成为您的一部分，将来，他们虽然不存在了，但您会终结末日，带领人们回到故土。」

原来，这便是献祭？

闻夕树讶然失笑：

「你的意思，我的夥伴会死，然后我会吸取他们的天赋……？」

「这样，我就成为了神？」

这个计划，是不是太邪恶了些？

魏平安摇头，坦然道：

「要成为神，当然不可能那麽简单，这麽做，您只会变得更完美，您的肉体，反应速度，敏捷性，运气……都会变得更强。」

「但距离神，还需要经过层层献祭……」

「您会再次与其他人一起，挑战完全不同内容的新天选列车。」

「在一趟趟列车里，您都有机会，吸收新的天选者资质，您的资质会不断完善，趋于完美……」

「我们现有的所有战士，只要您可以打败他们，他们都愿意成为您的一部分。」

「最终，在仪式的帮助下，您会得到所有『天选者』的力量，成为究极的天选者！」

魏平安的语气，竟然变得有些兴奋。

但闻夕树听着……忽然意识到，龙隐计划，很可能是一场骗局。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安荣在。

逆七计划，七个人献祭，服务于一个人。

然后这个人，又与另外的六个人，形成第二轮逆七计划，服务于一个人……

层层筛选之下，最终，服务于安荣在。

「秦风，唐义，老台，三个调查员现在也参与了龙隐计划麽？他们难不成……也愿意让另外两个生死与共的朋友去死，转换为自己的天赋？」

闻夕树问道。

「他们还在执行外派任务……等到他们有了足够的资历后，他们就会知晓这个任务的核心。我想他们是愿意的。」魏平安说道。

「这是末世啊，闻夕树先生，团结就是力量！在末世，人多是没有用的，只有制造一个救世主，才可以带我们走出地下堡垒！」

「您通过列车的姿态，是那麽从容，您的资质，是最高的。只要您愿意加入……同意成为我们的神！同意接受献祭！」

魏平安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

但闻夕树已经清楚了——

现在能接受献祭，将来就得接受被献祭……

这个计划，恐怕真正服务的，不是列车里的人，而是最早开启这个计划的人。

闻夕树说道：

「如果……我拒绝呢？」

魏平安大为意外，怎麽会有人拒绝变强？

但他还是说道：

「此时此刻……另外几个人，都面临一个选择，那就是要不要吸走您的天赋和力量。」

「闻夕树先生，他们对于您来说，只是些许补强，但您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麽？您可知道？」

闻夕树着实没有想到，最后016车厢，居然是养蛊！

「我也不怕告诉您，车厢里，只允许一个人离开。」

「资质越高的人，掌握着的选择权限越是优先，换句话说，您现在拥有的时间……碾压他们。」

「您可以慢悠悠的听我讲完所有的故事，再做出选择……」

「但时间终归是在流逝的，闻夕树先生，您该做决定了！」

「五分钟后，如果您再不做出决定……那麽就该轮到……他们献祭您了。」

「他们三人里，资质最好的，是那个叫郑在的，其次，是岳云，最后是阿妙。」

魏平安的笑容变得阴冷了几分：

「您对他们，就那麽有信心麽？您可得知道，您的天赋，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麽！」

魏平安没有说谎。

此时此刻……

郑在虽然已经放弃了，接受了被闻夕树献祭，但郑在所在房间的「魏平安」，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

「郑在……你难道不渴望拥有力量麽？」

「我告诉你，郑在！你不做出选择，你永远无法为你的父亲翻案！」

「一旦拥有了闻夕树的力量，你可以想像……所有人对你该是如何崇拜！那个时候，你父亲所承受的冤屈，都可以洗刷掉。曾经所有伤害你的人，都得跪着向你磕头！」

「闻夕树所取得的一切成就，你也都能获得！他虽然死了！但你重生了啊！！」

对应的，岳云那边也一样。

「岳云，你渴望成为最强，我感受到了你内心的不甘，但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不是努力可以达成的！」

「去吸收他们！」

「你的内心，已经放弃了与闻夕树做对比，但现在，你知道麽！你可以超越闻夕树！」

「你脑海里那些大人物，都会震惊于你的天赋！只要你同意成为神！而且……你不同意，难不成他们也不同意麽？」

「我不怕告诉你，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车厢……难不成你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岳云其实很挣扎。

荀回，老校长，还有五元老……这些牛逼轰轰的人物，每一个都有着让人可望不可及的天赋。

是的，人们总是说大多数人的努力，达不到拼天赋的程度……但岳云达到了。

也因此，他才觉得，自己每一次与天才们拉近距离，都像是天才们刻意不够努力，施舍给他的。

他真正意识到了，天赋的差距。

在魏平安看来，岳云毫无疑问，是那个最容易最容易接受仪式的人。

「站在所有天才的顶点，成为天才也仰视的存在，你只需要答应我们即可！快一点吧，不然……就轮到你了。」

阿妙当然也遭受了诱惑。

不过阿妙很直接的拒绝了。魏平安才讲到一半，才准备开始描述拥有天赋的美好前景时，阿妙就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不行……绝对，绝对不行！」阿妙厉声喝道。

魏平安叹气：

「行吧，那就等待那个结果吧。」

魏平安放弃了游说阿妙。

很简单，因为比起造一个阿妙不认可的神，阿妙更愿意追随自己的神。

是的，在阿妙的内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神。

恰好，这个神也在面临和阿妙一样的选择。

魏平安最终只是说道：

「你好不容易，有了新的人生，即将沦为他人的祭品，值得麽？」

阿妙坦然道：

「如果是阿树，我觉得值得啊。」

魏平安反倒有些佩服这个女孩了：

「你的忠诚，是我们所需要的，可惜了。我真的很希望，你是那个神。」

这话半真半假。

魏平安也不再多言，与阿妙一同等待结果。

只有魏平安自己知道，目前其实还有两人在挣扎。

一个闻夕树，一个是岳云。

闻夕树更像是思考，岳云则是真正的在挣扎。

至于郑在，郑在放弃了。

「我……我成为了不了闻老弟，有了他的天赋也一样，我更接受不了自己，为了力量杀死自己的恩人。」

郑在放弃的没有阿妙那麽爽利，阿妙因为信仰，郑在则是信仰外加道德。

但他同样做出了无愧于心的选择：

「如果闻老弟觉得需要我的力量……我，我愿意奉献这种力量！」

魏平安其实也只有一半把握，说服郑在。郑在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在他看来都是合理的。

他最终也没有再多游说，因为郑在虽然迟疑了一些，但做出决定后，也是不容更改的。

最终，魏平安沉默，等待着另外两个「自己」那边，传来结果。

……

……

01号房。

「闻夕树先生，还剩下最后五十秒，我可以肯定……您不做出选择，他们三个一定会有人做出选择的！」

闻夕树没有回应，一直在思考。

这个计划似乎过于邪恶了一些。而且龙隐计划，作为一个后面的七级任务……

但居然在这里，就已经展现出了全貌，未免有些过于草率了。

另外，闻夕树还记得，魏平安说了一句话……

「他们会安全的活下来，不会怎麽样。这取决于……您怎麽选。」

这句话和现在的处境，明显矛盾了。

前面的魏平安，给闻夕树的感觉，像是一个随和诚恳的老者。

二者似乎在面对同样的敌人——末日。

但现在，闻夕树感觉到，魏平安像是一个极尽口舌之能，来游说自己的商人。

他的手指，不缓不快的敲击着桌面，眼神直勾勾看着魏平安。

魏平安说道：

「还有二十秒。二十秒后，假设会有一个人选择献祭你们三个……您猜猜，会是谁？」

「我认为，是岳云。」

开始和我玩心理战了，假设，然后让自己脑海里模拟一遍岳云做出选择的样子，让自己的逻辑，自动说服自己，岳云做出选择的理由……

挺实在，闻夕树也感觉到，岳云是那个最努力的人，努力的人，是最渴望天赋的。

闻夕树相信阿妙，也相信老郑。

甚至如果有尼森，闻夕树也相信尼森。他也坚信，自己和岳云的友谊，其实不亚于自己和尼森。

但如果尼森换成岳云，闻夕树还真没把握……岳云到底会怎麽选。

「十秒。」

魏平安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那神情，仿佛要与闻夕树道别了。

但闻夕树还是在思考，很冷静。

其实，闻夕树觉得自己不该信任任何一个人。

是的，不该信任阿妙，不该信任老郑，尼森，岳云，更不该信任。

但莫名的，他现在就是很冷静。

冷静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仿佛内心在笃信着一些他本不该相信的东西。

「五秒。」

……

……

02号房。

「五秒。」魏平安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这个时候，岳云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水。他真的挣扎了很久很久。

最后，在魏平安准备倒计时的，开始三二一的时候……

岳云咬牙道：

「闭嘴。我放弃。」

魏平安愣了愣，这是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回答。

他打算继续游说，但岳云却说道：

「再多一句话，我杀了你！」

岳云身上那种冷酷的范，倒是和荀回有几分相似。

魏平安想了想，说道：

「我需要一个理由。」

岳云抹去额头的汗，在这个时候，他才放松下来。

他的神情依旧冰冷：

「道心。」

「道心？」魏平安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词。

岳云说道：

「我知道，我未来的走的不如闻夕树远，他的天赋，对我来说诱惑很大。」

「我要强行说，我与他的关系，到了绝对信任的程度，或许还早了一点点。哪怕我们不止一次并肩作战了。」

「我渴望那种天赋，但那种天赋，落在闻夕树身上，他的意志会很坚定，因为那本就是属于他的。」

「可落在我这里，我不会。」

魏平安懂了。

一个卖友求荣的人，谈何道心？又谈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岳云接受不了自己的天赋是窃取来的，恐怕将来会寝食难安。

魏平安有些佩服。

郑在和阿妙，虽然做出抉择的时间，远比岳云要快，但岳云战胜心魔的过程，让他觉得岳云的品质更为高贵。

「太可惜了，岳云先生。请允许我这麽说……当然，我可能很快会更换我的说法。」

岳云说道：

「什麽意思？」

魏平安没有说话，而是耐心的，等了几十秒。

沉默的几十秒里，岳云的心也在怦怦跳，要说不怕死，是不可能的。

但最终，他的心跳开始慢慢归于平缓。

魏平安也终于开口：

「有史以来，这是第二次，列车的最后，没有出现『使徒』。」

「恭喜你们，全部活下来了。」

岳云一惊，随即一喜。

「你是说，所有人做出的决定，都是放弃？」

魏平安点点头：

「是的，都放弃了。真实意外啊，尤其是你，岳云先生，你让我觉得刮目相看。」

……

……

01号房间。

魏平安站起身来，对着闻夕树鞠了一躬。

闻夕树其实没有说出我拒绝三个字，他只是一直在思考……

自己从哪里，开始变了。

但看着魏平安站起身，闻夕树忽然笑了：

「看来，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魏平安摇头：

「龙隐计划的第一步，是筛选渴望变强，且资质优秀的使徒，虽然……」

「闻夕树先生，你很有魅力，你的所有夥伴，都放弃了，他们都愿意为了你去死。」

闻夕树内心也颇为动容：

「所以你的计划，其实是假的？你在考验我们？」

魏平安再次摇头：

「不，是真的，如果您同意，那麽您就不再是『那个世界』的人。」

「您将会是我们最强大的使徒之一，我有很大的信心，您会战胜其他使徒，让所有使徒都成为您成神的一部分……」

「我其实，真的觉得很遗憾的。」

「但委实说，我也为您和您的团队骄傲，能有这样的夥伴，属实不易。您和龙隐计划的缘分没有那麽深……」

「但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能够再次合作，也许您觉得这个计划是邪恶的。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最后，作为极少数能够共生通关列车的人，您和您的夥伴，都会得到我们的馈赠。」

「我想，您应该要离开了。」

是的，闻夕树也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漩涡二号，迷宫列车，前因后果都已经经历完成。

「替我们和金先生问好，请告诉他……逃避是没意义的。」

魏平安再次鞠躬。

最后的这句话，闻夕树大感意外。

于此同时，所有的房间忽然消失了。

巨大的「会议厅」，还有各个房间，全部都变成了车厢原本的样子。

【恭喜您到达最终站台，祝您旅途愉快。】

闻夕树转身，便看到了昏迷的小金，以及站着尝试抬脚的尼森。

还有满头汗水的岳云，以及一脸傻笑的郑在，还有略显担忧的阿妙。

所有人也都猛然意识到……

原来大家都还在。

岳云看向闻夕树的目光，有些复杂，但最后，向来不爱笑，喜欢冷酷姿态的岳云，咧开嘴笑了：

「闻夕树，我们赢了啊。」

闻夕树也知道，岳云能够做出这种决定不容易，他最终没有献祭其他人，不是因为赌岳云和自己的感情。

而是赌自己身上一身的道具。闻夕树不是对岳云有信心，而是对自己有信心。

但现在，他看着岳云，意识到自己真正意义上，结交到了朋友。

他同样笑道：

「嗯，我们赢了。待会儿地堡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