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仿制文书就这麽直勾勾被点出来,也着实让老六脸色当即一沉,冷声道:「这话可不能胡说,如若不然,公子大可闹去官府,但到了那时候———.」
老六打量了慕璃儿几眼,而后笑了笑,「希望贵夫人没有身孕,否则一家子在牢里待几个月,怕是害的一条无辜小生命惨死。」
慕璃儿眨眨眼睛,想说我不是他的夫人,但也着实没必要给这陌生人解释,于是不语。
闻听此言,赵无眠眉梢轻洮,「官匪勾结?」
老六与周围汉子闻言当即按上腰刀,冷冷望着赵无眠,「这位公子,不该说的话别说,您这帽子可是扣大了,我们八水帮早便被朝廷诏安,谁不知我们是为朝廷办事?如今前线打仗,我等在后方查细作,谁也挑不出理!你就算上访京师,当今天子也会站我们这边!」
话音落下,周围汉子都是悄悄上前几步,已经打算把这闹事的刺头揍一顿押去官府,连同妻眷一起关上几天,也算是杀鸡猴了。
不远处的魏和同喷喷摇头,端看琬喝羊肉汤,「这事儿给闹的,那公子怕是要被八水帮惦记上了,谁不知这是官匪勾结啊?但你点出来,这多不给八水帮面子?这事怕是不好善了。」
旁边有小弟代入了自己,轻叹一口气,「我们闯荡江湖半辈子,再怎麽潇洒也比不过朝廷鹰犬啊,这事儿一般人碰上了,只能被八水帮拿捏,活在世上,谁没个在乎的人呢?都怕被牵连家眷———..」
话音还未落下,魏和同与旁边小弟都是脸色瞬间一僵,瞧见不可置信一幕。
呛铛码头上,忽的寒光一闪,拔剑声惊得所有人头皮发麻,错愣看去。
太后透过车帘缝隙,悄悄望着赵无眠,以她的视角,只看赵无眠腰间伤竹剑忽的浮现一抹寒芒,在老六脖颈前一扫而过,旋即又乾净利落收回剑鞘,潇洒飘逸,点到为止。
血光飞溅,些许血珠洒在老六身旁汉子的脸上,才让他们回过神来,理清事态。
噗通老六双膝跪地,双手捂着脖颈,脸色错愣惊悚,而后再向前栽倒,血水顺着指缝流出。
在『查戎人细作』的敏感时期,闹出人命,定然会被八水帮和朝廷打成细作,迎来追杀。
谁都能明白这点,于是此刻都被这场景吓到,港口千馀人,在此刻迎来寂静无声。
只有太后一把从车帘探出上半身,熟美俏脸满是兴奋与快意,两只小拳头挥舞着,「好!」
刚吐出一个字,太后又被车厢里的洛湘竹拉了回去,
「想收在下的钱,就让你们帮主亲自提刀来取吧。」赵无眠收剑入鞘淡淡警向老六身旁的几个汉子。
那些人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赵无眠既然敢杀老六,肯定也敢杀他们,
有人壮着胆子放狠话,「你,你敢杀他!现在都在查戎人细作,你此举岂不是做贼心虚!?你就是通敌卖国的细作对不对—————」
这帽子还没扣上,只看赵无眠忽的抬手,翠绿剑鞘眨眼间甩到那人脖颈。
彭那人话音未落,脸色便瞬间涨红,被剑鞘向斜下方压去,整个人砸在地上,在青石地砖砸出一道半圆浅坑。
若不是太后娘娘与湘竹郡主都在,怕吓到她们,此人定是尸首分离的下场。
「看不惯官匪勾结,就给我扣上帽子了?」赵无眠朝馀下几个汉子冷冷一笑,「具体是不是,让你们帮主来抓啊。」
但那些人早已被吓破了脸,瞧着赵无眠的笑容,只觉无比惊悚,后退几步便连滚带爬跑离港口,准备摇人。
慕璃儿见状也有点懵,不是已经说了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精力查这事儿?怎麽赵无眠还如此高调,虽然痛快是痛快了————·
赵无眠拉起慕璃儿的小臂,一同上了马车,低声道:「这事肯定不是官匪勾结,赚点小钱这麽简单,那祝运良莫非就如此短视?他莫非不知这事一旦被捅到京师,他就得被知府当成弃子?」
慕璃儿眉,「你想抓他审问一通?」
赵无眠颌首。
「可这事闹这麽大,万一——·
「没有万一。」赵无眠朝慕璃儿笑了笑,「师父的徒弟,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晋地逃命的江湖小虾米。」
慕璃儿微微一愣,望着赵无眠,还未言语,便已经被推进车厢。
赵无眠朝港口微微抬手,朗声道:「诸位,该干什麽就干什麽去吧,再无人刁难你等。」
话音落下,赵无眠驾车而去,随行的沈炼,姬剑铭等人骑马跟上,路过老六的尸首,都吐了口唾沫,而后畅快一笑。
「好!」
港口有人叫好,眼看赵无眠一走,一窝蜂来至那两具尸首面前拳打脚踢「妈的敢讹老子的钱!?」
「呸!官匪勾结!好死!」
「老子有软肋,动不得你,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江湖有的是好汉!
就连魏和同的小弟也扯着嗓子叫好,然后被魏和同一拍脑门打了个趣超,「吼什麽吼,还不快跟上!」
「啊?」小弟一脸茫然,「不是要等未明侯吗?」
「蠢东西!除了未明侯,谁敢干这事儿?」魏和同扔下碗,又踢了小弟一脚,「老子知道未明侯走这条水路,才能猜出他的身份,但其他人可猜不出—这祝运良定是完了。」
「万一,万一那个叫时守瑾的骗我等呢?未明侯根本没走这条水道·———.
「所以范家公子才要我等来打探情报啊?他也在怀疑时守瑾是不是在骗他。」
魏和同心底其实不觉得方才那公子就是未明侯,若是未明侯来此,直接亮出身份不就行了,何必此刻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好汉呢?但那公子肯定要在长安惹出一番事端,他究竟是谁,跟上去便知。
至于未明侯----港口发现这麽一档子事,八水帮再没抓住那公子前,肯定不可能再派人来这收钱,否则谁还会服他?因此若未明侯在那公子之后下船,平平安安,什麽事都不干,魏和同也不可能知道究竟谁才是未明侯本尊。
这就是眼界不同,魏和同不知太后在船上,也不知赵无眠等人是想把八水帮身后的贪官污吏一锅端了,因此没赵无眠想的那麽深入,自然猜不透赵无眠想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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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这事,很快便闹到知府与八水帮帮主祝运良耳边。
有幕僚对知府道:「这事闹这麽大—..对咱们怕是不利——·
「恩?为何对我们不利?」知府疑惑望着幕僚,「难道是本官让八水帮去收钱吗?不是他们自己伪造了文书?本官只是让他们去查细作,可没让他们收钱—.-那钱,是祝运良自作主张收的。」
幕僚哑然,而后点头,「确实和我们无关。」
知府在太师椅前坐下,抬手让丫鬟取来文房四宝,「不过此事,本官监管不周,也是事实,给八水帮放权太多,让他们干出此等事,终究有损朝廷权威———.—-本宫这就写封自省书,告罪天子。」」
「写完就寄给圣上?」
「看祝运良那家伙能不能把人抓回来。」知府淡淡抿了口茶,「若他能抓人回来,那就是抓到了戎人细作,大功一件,八水帮便可继续在港口收钱查人,若他抓不回来,那才是本官监管不周,于是便可寄去天子。」
幕僚琢磨几分,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这些混官场的,心真是一个比一个黑啊。
提笔写完几句言辞恳切的告罪书,知府便起身逗着自己刚养的鸟儿。
这事对于他而言,委实不算什麽,也便不如何在意-—---他在这位子坐了十年,贪钱的法子数不胜数,最终不都被他压下去了?
更何况,新任天子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少女,纯的跟白莲花似的,不亲身来长安一观,只看一纸文字,如何能看出这其中的门道儿?
而祝运良得知此事,脸色当即一沉,追问手下,「那人不是未明侯?」
「帮主真会开玩笑,若真是未明侯,知府都得跪着相迎,他何必让自己手上沾血呢?」
祝运良脸色极冷,他是领了时守瑾的命令,在此地拦截赵无眠,拖延时间,之所以正大光明借着查细作的名头搜油水,就是看中了赵无眠侠义无双,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的性子。
真让赵无眠瞧见,不得细细把他以及背后的知府连根拔起?
为此,祝运良还专门在长安城内给赵无眠留下许多线索,一步步诱导他查到知府,只是没个几天功夫,肯定查不出。
因此知府以为他是幕后大佬,实际上,他在时守瑾与祝运良眼中,也就是个拖住赵无眠的棋子罢了。
可惜,时守瑾知道赵无眠走这条水路,却不知赵无眠还带着太后娘娘,
更不知慕璃儿被下了毒,赵无眠看急去唐家找解药···
要不是时间紧,任务重,赵无眠还真会为了洛朝烟,细细查查这些贪官污吏。
可惜没有如果,赵无眠一眼瞧出祝运良不对劲儿,只想直捣黄龙给他抓住。
祝运良琢磨少许,有手下在一旁催促,「老大,不把那人抓住,咱们怕是不好继续在港口敛财,说不得还得成知府那酒囊饭袋的弃子啊!」
这道理祝运良自然也明白,他现在是在琢磨这找茬的人究竟是不是赵无眠,证据太少,实在说不准,主要是搞不懂赵无眠为什麽不亮身份。
但要是不给那人抓住,知府那边不好交代,还拿什麽拖延赵无眠?
因此祝运良琢磨少许,便带着八水帮内三名宗师,以及三十多位精英弟子,骑着马杀气冲冲出城追杀。
当断即断。
而赵无眠早就驾着马车离开长安城,因此祝运良在长安城内的那些布置,可谓尽数白费。
魏和同也带着一票小弟,在长安城前的茶摊喝茶,瞧见祝运良,当即往桌上甩了锭银子,带着小弟骑马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