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不容拒绝的命令之下,贺知行最终还是没能跟上去,继续坐在医院冰冷的铁椅上,替他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科室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少年。
身高目测在一米七左右,很瘦,一截脚踝露在外边,可以看到明显凸起的骨头,神情木讷。
紧接着一名中年女人跟在他后面出来,手上拿着张医院开出的病例单。
“什么抑郁症,就是太闲了胡思乱想。我们当年读书哪有这个条件,每天还不是天不亮就起来,连公交都没有,自己走路到好几公里外的学校上课。”
“你们现在生活好了,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居然要住院,说得跟个绝症似的,摆明就是想多赚我们的钱。”
中年女子推了推面前的少年,似乎希望他能给点反应,“我看你也没有哪里不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下午不是还要回学校自习嘛。”
少年双眼低垂,目光空洞望着地板,好似从内到外都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闻言,迟缓地点了下头,默不作声。
女人心疼今天花出去的钱,没想到这么点检查就花了上百块,嘴里嘟哝了几句,随后半拉半拽地带着少年离开医院。“我可是特意请了半天的工陪你来医院检查,后面可要好好读书。你都这么大了,别再让妈妈替你操心。”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又给你花了多少钱?”
“……”
女人的声音消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刻。
贺知行收回视线,并未妄加评价,只是脑海中闪过贺鸿志那张怒不可竭的脸,时隔多年仍旧清晰,像是一段无法忘却的噩梦缠绕在心头,不时作恶。
方霁回来时排在他前面的患者已经听到叫号进去,他到贺知行身边坐下,顺便抬眼看了下显示屏。
贺知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确定他脸色正常才将目光重新转回手机屏幕上。
一看,不知道误触到什么,原本的新闻日报早就不复存在,手机界面自动精准跳转到某宝,赤裸裸地展示着一件商品。
男性内裤,加大码。
方霁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对自己的观察,看到他盯着界面一愣的模样更是感到好笑,没说破,憋着笑低头刷了会手机。
十几分钟后,机械提示音响起,他听到自己的名字。
绝大多数医院都非常尊重患者的个人隐私,对于精神科这种特殊的科室更是,几乎都是一对一进行交谈,但如果患者坚持需要或者无法独自进行咨询流程,可以有一两名人员陪同进去。
方霁却没选择让贺知行陪同,只身推开门又关上。
科室上方的字样跟着一闪,变成了红色的“会诊中”。
医生先让方霁在电脑上做了两份心理问卷调查。方霁做了三分之一,发现与过去的题型大同小异,接下来那三分之二就做得颇为麻木了。
这种问卷他从小学到大学做了不下十遍,随着青少年心理问题的人不断曝出,各大学校愈发开始重视这一块,增设心理咨询室、心理课程等等,每年还有固定的心理调查流程。
他不太了解心理学这块,说实话他一直有一个困惑:这种问卷调查做多了,真的还能起到有效反应真实情况的作用吗?
主要是他感觉自己每回选的都大差不差,更别说选项还可以由患者自行调整,肯定有看穿后故意选的吧。
方霁点击提交,屏幕上并未立即显示结果。
“好了。”
医生点头。房间与隔壁是连通的,她起身走过去,刚好打印机也吐出两张纸质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