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琨在袖袋中摸索片刻,取出一封写在绢帛上的奏疏,双手呈给秦王政,“王上,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大事可成。”
秦王政看过奏疏的内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沉吟良久,道:“有这些人相助,除掉嫪毐不难,只是吕相那边……”
赵琨用手指蘸了些酒水,在几案上写了一句话——“甘罗已在相府。”
他凑近了些,悄悄地对大侄子说:“吕相耳目众多,要调动这么多人手,是不可能瞒过他的。所以咱们提前给吕相打好招呼,让他以为杀嫪毐之后,王上会将嫪毐手中的大部分权利都交给他,他不仅不会坏事,还会带头出人出力,促成王上亲政。”
秦王政心说:感觉小叔父已经被甘罗带坏了。又要骗驴子拉磨,又要驴子不吃草,还暗戳戳地盘算着卸磨杀驴。
他幽幽道:“甘卿是不是一直思慕吕相之女?要不寡人给他们赐婚?”
这件事赵琨多少知道一些,甘罗两次抛开礼仪,在相府中快步行走,两次都在拐角处撞到了同一个女郎——吕不韦的千金。一来二去,眉来眼去,确实是郎有情,妾也有意。
只不过吕不韦这人比较迷信,甘罗请的媒人上门之前,他让算命先生去给甘罗看相。算命先生说甘罗慧极必伤,不是长寿之相,于是吕不韦再也不提与甘氏结亲的事。他倒是真心疼惜女儿的。
赵琨转着紫竹哨,想了想,说:“还是当面问一问甘兄的意愿。”众所周知,吕不韦的结局并不好。是否要跟吕氏结亲,应该由甘罗自己来决定。
不多时,负责调查嫪毐的暗卫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瞅瞅秦王政,又瞅瞅赵琨,欲言又止,焦虑到抠手指。
秦王政拍一拍他,道:“查到了什么?只管说,小叔父不是外人。”
暗卫紧张兮兮地禀报:太后赵姬在雍城的离宫居住三年,跟嫪毐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都藏匿起来。嫪毐并不是真正的阉宦,当初吕不韦收买了负责执行宫刑的小吏,只刮去了嫪毐的胡须,就对外宣称已然阉割过了,把人送进宫2。
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嫪毐和赵姬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说起王上渐渐长大,心智成熟,渴望亲政掌权,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没那么好控制了。
赵姬执政多年,不太甘心交出手中的权柄,从此退居后宫。
嫪毐就给她出了一个馊主意:尽早弄死秦王政,另立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继位,制造一个比秦王政当年更加年幼的君王,这样赵姬和嫪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续掌权。
赵姬居然没有反驳,还颇有几分动摇的模样。
赵琨简直无言以对,嫪毐和赵姬的愚蠢和恶毒总是能突破他对坏人的认知。搞笑了,秦王政能继承王位是因为他是子楚的嫡长子,嬴姓赵氏的血脉。赵姬和嫪毐的孩子能相提并论吗?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觊觎王位?真当秦国宗室这边都是死的!?哪怕确实需要另外拥立一位新君,至少也得是嬴姓赵氏的公子王孙,才有可能得到宗室、以及公卿百官的认可。
这些年,百官皆要看赵姬的脸色行事,她是不是遗忘了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她的丈夫是秦王、儿子也是秦王,秦王政不仅年少,而且对她这位生母的容忍度非常高,可谓是仁至义尽。隐忍又隐忍,本来就已经到了要在沉默中爆发的边缘。嫪毐还在赌坊说那种话作死。
“啪!”
秦王政捏碎了茶盏,眼眸中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