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厢房没有安装门扇,只挂了一道门帘子,隔绝视线。里边隐隐传出徐咨的妻子和一位年轻女郎的对话声。
徐咨的妻子问:“疼得厉害吗?良人(丈夫)留了可以止痛的药,只是这药有些微毒,不能多用。”
年轻女郎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多谢姐姐,不必治了,用了这么多药,将我卖了也付不起诊金。秋天的时候,父亲病了一场,四处求医,田地卖掉,母亲的嫁妆都填进去还是不够,又向三叔借了许多钱。母亲没日没夜地替人绣丝履,眼睛已经不太好了,也没法将负债还上,愁得头发都花白了。我怎么能……”
徐咨的妻子安慰她:“这是我自己入山采的药,良人亲手炮制、调配,我做主,不收你的钱,放心用吧。”
赵琨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医疗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产业链,草药基本靠野外采集,或者四处收购。再加上交通不便,一些产自深山的药材数量稀少,十分难寻,价位高得吓人,普通百姓根本负担不起。如何能病,又如何敢病?
他跟徐福对视一眼,隔着门帘问:“徐福徐先生愿意为受伤的女郎医治,请问我们可以进屋探视吗?”
里边一阵窸窸窣窣的,似乎是整理了一番。徐咨的妻子快步走过来,掀起门帘,欣喜道:“叔叔一向妙手仁心,治愈过许多性命垂危的人,女郎这回有救了!”
徐福感受到了压力,但他没有说些客套谦虚的话,表示兄长救不了的人,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万一被重伤的女郎听见,心中恐慌忧虑,甚至可能影响疗效,雪上加霜。所以他努力摆出一副胸有成竹,并且信心十足的神态,对女郎笑了笑,领着弟子上前诊断。可惜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根本瞧不见徐福精湛的演技。
屋子很大,摆着几张狭窄的卧榻,中间用帘幔隔开,专门用来安置女患者,除了医工,其他男子都在帘幔外边待着,赵琨也不好进去,就叫了贴身的小宦官,一同在外边捣大蒜。他的手不方便,但记得清楚——把蒜泥放在通风的地方阴干,装入容器之中,再加入高度蒸馏酒,然后将这个容器密封起来,放置两到三天,就可以得到大蒜素溶液。可以用于真菌和细菌感染,效果显著。
当然,跟青霉素相比,大蒜素属于广谱抗菌药,用于伤口感染,并没有那么突出的作用,见效要慢一点,但抗菌消炎的功效也很强,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药品。
因为科技水平的限制,赵琨没法搞出太专业的实验室,培育青霉菌的难度比较大,而且成功率会很低。哪怕在后世,青霉素刚刚出现的时候,价位也极其昂贵,曾经一度月产量只有60克,价格被炒到黄金的670倍。可见最初的青霉素有多难得,后来提纯工艺发展,价格才跳楼式下降。
赵琨不打算去培育这种投入极高,产出却奇低的东西。关键是培育青霉菌,对技术人员的要求也相对高一些,他手底下没几个人可以胜任,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成熟。
大蒜素就比较容易获取,蒜泥放置一刻钟,就会自然氧化产生大蒜素,直接食用也有一定的消炎抗菌的效果。完全可以批量生产。
隔了片刻,徐咨采药回来,带着弟子,给徐福打下手。
酒精并不适用于出血化脓的伤口,会很疼,然而这年头,也没有特别好的外用消毒药剂。隔着帘幔,赵琨听见微弱的痛叫声、啜泣声、低吟声,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他被云阳君折手指、吃豆腐,都几乎要发狂,指根的伤一直疼,心中的恨意便连绵不绝,总想再捅云阳君几剑,完全是见不得对方有一点好的仇视心态。这两位女郎惨遭云阳君辣手摧花,得有多痛、多难受?云阳君那种人渣怎么不早点去死?
直到此刻,赵琨才后知后觉,大侄子是太过了解他,才会突破底线,违背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