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头顶的手指节修长,指腹和虎口带着一点常年握笔、练剑留下的薄茧,轻柔地抚过发丝,停在耳朵边上,似乎有一瞬微不可查的小幅度收拢,又很快松开。张良感觉赵琨是想拧他的耳朵,忽然有点心虚,“表兄,我是不是太弱了?”
清晨的阳光中,赵琨一双桃花眼波光微敛,看向面前的熊孩子,语调低沉中带着温柔:“不要紧的,阿良的年纪还小,将来会遇见很多厉害的人,剑到用时总嫌弱,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一辈子还很长,意识到自身弱小的机会也很多,习惯就好。”
张良估计最近练剑偷懒的事已经被发现了,这是戏谑嘛?他秀丽的面庞上浮起一抹浅浅的潮红,扯袖子撒娇:“表兄~我错啦,以后一定勤奋练剑。”
赵琨就吃这一套,笑意清浅,“逗阿良玩的。其实你这样很好,清楚自身的不足之处,在比武的时候扬长避短,跟王离打了一个平手,比我当年机灵。说真的,我有私心,庄子说‘善泅者死于水,善战者死于兵。’我倒宁可阿良弱一些,这一世远离刀兵,多喜乐,长安宁。”
“我懂,有危险我一定躲得远远的,好好苟住小命,将来给表兄养老。”张良顿了顿,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又说:“这次比武没输,可以让铁锤兄来给我当护卫了吧?”
赵琨毫不客气地在张良的脑门顶上挼了一把,将他的头发揉乱,“嗯,不过我只能保证他这人归你管,至于能不能收获他的忠诚,只能靠你自己。”
一直旁观的王离又酸了,这是什么好兄长啊?动不动就送美食、送玩具、还送大力士铁锤兄。他羡慕嫉妒的眼睛都有点发热。请问镐池君还缺表弟吗?
等赵琨的背影远去,王离立即勾住张良的肩,用商量的口吻说:“见者有份,让我摸一摸四十斤(相当于10公斤)的大铁锤!”
张良笑得贼兮兮,无端显出一丝坐地起价的匪气,“替我抄书十遍,就让你如愿。”
王离顿时苦了脸,小声嘀咕:“上回替你抄书,被隗先生打手心,现在还疼呢。你到底干什么好事了?隗先生为什么老盯着你?”
张良单手扶额:“隗先生怕我将来是个奸臣,给表兄抹黑。”也没干什么,就帮表兄挖人,蛊惑许多不同私学的名师去国子学授课,连带他们的学生也加入国子学。可惜那边是寄宿制,只收十三岁以上的,他还不够入学年龄。
二月二,龙抬头。龙角星(角宿)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春回大地,雨水增多。按照古人的说法,春季阳气自地底而出,滋养万物,生机盎然,又是一年的春耕时节。
国子学春季招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活字印刷术的工具都准备好了,但赵琨印刷教材遇到了一点困难——很多珍本典籍,都被王室、官府、高门收藏,市面上根本不流通。他总不能连《易经》、《尚书》、《岁星经》、《天文星占》1等等都找人默写一份吧?先不讨论能不能默得一字不差,万一写出来是一些小众版本,跟官方的标准版对不上,那不是坑学生吗?
在现代,这些书,只要还没失传,想看都不难找到。然而在战国末年,很多典籍都是某一家的独门秘传,士大夫的私人收藏,轻易不会拿出来给外人看,更别提抄录了。
赵琨惦记上了王室的藏书,十分狗腿地替秦王政研墨,“王上,微臣想去金匮石室。”
金匮石室中保存着大秦的文物和古籍。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撩开帷幔,秦王政已经摘了发冠,轮廓分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