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枪声再次响起,一声又一声,十分连贯急促,且有好几声交叠在一起,可见不止一把枪。
荣安州确定韩重身上只有一把枪,所以这山里除了他们和秦玉言,还有第三拨人,他立刻看向秦玉言,“这山里还有谁?”
秦玉言脸色反倒从容了些,“方知意。”
荣安州脸色一黑,他倒不怕秦玉言这种有城府的,因为这种人行事有顾忌,怕就怕方知意这种虚有其表的蠢货,因为他真的能干傻事。
“妈的。”他低骂了句,转身往枪声方向走去。
秦玉言抬了下嘴角,带着人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墨孜山深处的墓室内,韩重正打算为自己前世今生唯一的弟弟争取活命权时,就听到了这一连串枪声,当即目光一凛。
“有别人进山了。”他看向铜棺里被明黄经幡盖着的白骨,开口道,“烧了吧。”
姜无没动,偏头看着他。
韩重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扬,“怎么,舍不得?我可要吃醋了。”
姜无眨了下眼,反问道,“你舍得吗?”
从身世坎坷的冷宫皇子到寿终正寝的英明帝王,整整九十七年,远远超过他身为韩重的三十年,那段遥远的前世像刻刀一样深刻地塑造了他这个人,即使转世后失去记忆,他也依旧是前世那个灵魂。
眼前这具白骨是他曾经作为燕重的证据,一旦烧掉,这世间再也没了燕重存在的痕迹,只有史书上轻飘飘的几页纸。
真正不舍的人是韩重自己。
韩重望着他片刻,而后抬起嘴角,嗓音低沉莞尔,“燕重一世,唯一值得一提的无非姜无二字。”
唯一不舍的也只有姜无一人,现在你就在我眼前,有何不舍?
这一次,姜无竟意外地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像有晚风轻拂而过,留下一片涟漪,经久不散。
他看着韩重含笑的脸,透着星芒似的漆黑双眼,想起曾经他和师父一起看的那次落日。
曾经他以为困住自己的那座山是大周江山,那片落日是无疆殿摘星楼,所以他烧了无疆殿摘星楼,抛下了大周。
现在他知道困住他的那座山是这周而复始的俗世,是他漫长生命里的孤独,那片落日是燕重烙在他心里永恒不去的思念。
火光燃起,在铜棺中孤寂了千年的尸骨一点点被金赤色的火焰吞噬。
火舌摇曳间,韩重终于看清了那层明黄经幡的全部模样,除了司命一族的祈愿文字外,上面还绣着郁萧罗台、二十八星宿、五岳山川等道门的纹样。
他有些意外,姜无虽不至排斥其他流派的东西,但架不住他是真不爱学习,不然也不会跟周公命在一起混了几十年都没学会几个道家的本事,可这经幡上竟会有别的门派的东西?
姜无解释道,“我没有飞升,不知死后是如何光景,也不知上苍能否听到我的祈愿,就想着把所有门派的祈愿都画了上去,总归有一个有用,能让上苍佑你不受任何因果苦。”
史书上将燕重描摹得人生有多传奇英武,世人只称道昭武帝如何一箭断北狄国运、救汉室兴亡,他却是知道燕重犯了多少杀孽,司命一族最忌因果气运,他只怕燕重死后受因果之苦。
他说的简单,却把韩重的心揉了一遍又一遍,前世今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