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着返回庄子门口,晚绿见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心叹那半贯钱倒也不算白搭,否则若是平时,院子里那些捧高踩低的仆役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冉颜却是没有心思管那些琐事,看着那个砚台,却依旧无法安心。两人快过拱桥之时,冉颜一只脚陡然踏空,身子猛地向水边倒去,晚绿一惊,也不顾上手中的砚台,连忙伸手拉住冉颜。
两人身子还未站定,只闻“咣当”一声,那只透着玫瑰紫的澄泥砚恰是落在了台阶上,看着四下崩落的碎片,冉颜瞳微微地一缩,这样的画面何其相似,仿佛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颈骨断裂的疼痛,冉颜隐在幂蓠中的脸色不由得一白。
“娘子……”两人站定之后,晚绿讷讷地道。
冉颜吐了口气,淡淡道:“把碎片捡起来丢进河中罢,留在此处怕是会伤了人。”
晚绿应了一声,蹲下来捡碎片,才捡了几片,发现冉颜也一并蹲下来帮忙,看着晨光里,在黑色皂纱中若隐若现的沉静容颜,晚绿心中不由感叹,大病一场后,娘子真真是不一样了。
“娘子,你快起来,奴婢来捡便好!”晚绿回过神来,连忙道。
“无碍,快些捡,咱们还要入城呢!”冉颜淡淡一笑。
两个人飞快地把碎片清理干净,回到府门口时,车夫已经等得有些着急,看见两人的身影,不禁催促道:“十七娘且快些,庄子上只有这一辆马车,说不准管事何时便要用了!”
晚绿替冉颜委屈,堂堂一个嫡女竟是被个车夫呼喝,虽然车夫话中也并没有恶意,但这本就是嫡女不应该遭受的待遇。
冉颜却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由着晚绿把她扶上了马车。
马车中的布置中规中矩的,只有一席一几,藏蓝色的帘子,洁净没有一丝异味。冉颜并未见过这个庄子的管事,但从着个车厢中的布置也能隐约猜出此人性子,沉稳、刻板、做事一丝不苟。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饶是冉颜生性沉稳,却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贞观之治的盛况早有耳闻,能够有幸亲眼看见,绝对不枉重获新生。
晚绿也感受到冉颜的欢喜,也雀跃起来,伸手撩开帘子道:“娘子,我们庄子离苏州城只有不到五里,但一路上的风景极好呢!”
冉颜取下幂蓠,往窗外看去,正是那日经过的牡丹园,晨光下牡丹,已经有些败落的迹象。时已初夏,牡丹也该开始凋谢了。
马车行驶在陌上,颠簸异常,冉颜也就没有什么赏景的心思。约莫过了两刻,车子才渐渐平稳下来。
四五里的路,哪怕是步行也无需很久,车子一旦进入官道之后,很快便能看见城墙了。
随着马车速度的减缓,外面熙攘的声音越来越大,冉颜拨开帘子,看城门口人潮如水,兴致盎然地观察他们的衣帽着装,以及举止神态。
南方的衣着服饰魏晋遗风甚浓,大多都是广袖袍服,举手投足间如流水如行云,温文与洒脱并存,头发纶起,带着幞头,也有些男子穿得圆领窄袖衫,脚蹬软靴,头上亦带着幞头。
圆领窄袖衫是受了胡服的影响,改良而成,便是令后人称道的唐装的雏形,也是时下最时兴的款式。
而女子服饰的样式更加花样繁多,交领襦裙、齐胸襦裙、直裾袍……只不过都罩在幂蓠皂纱之下,若隐若现,且现实的状况并不如冉颜想象,大多数妇人都着布衣,花色也是偏暗,而非绫罗绸缎脂粉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