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指责,越发的不高兴了。
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却也是父亲,天底下有哪个父亲能容忍一大群人当面说自己儿子的不是,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李世民这样已经算是很有心胸了。
“罢了。”李世民再也听不下去,微微抬手道:“先查证此事,若当真属实,改日再做定论。”
“是。”
一干大臣十分有素质地立刻住了口,整了整衣冠,像是方才各种激烈言辞的人不是他们一般,齐齐直身向李世民行礼,而后依照次序静静退出殿外。
萧颂是最先出来的,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倒不是想听其他人如何议论,这些全部都是大唐中枢要臣,绝不会出了殿外便议论纷纷。
萧颂一一与经过身边的人打了招呼,最后发现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果然没有出来。
出了宫门外,天上竟是下起了雪,没有风,飘飘洒洒地旋落。待萧颂回到家中,已是变成鹅毛大雪,地上顷刻便见了白。
寝房内透出温暖的光线,萧颂站在廊上拍打下身上的落雪,心情忽然变得特别愉快。曾几何时,他一回来,便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如今有了挚爱的妻子,他也如船泊岸。
他是冉颜心的落脚处,冉颜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安处呢?
推门进去,透过细密的竹帘,果然看见冉颜正靠在榻上看书,许是听见声音,便放下书册,挑开帘子看了看。
“不是说不要等了吗。”萧颂接下披风丢在屏风上,转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冉颜要起身,萧颂忙道:“你躺下,别出来冻着。”
冉颜却未曾听他的话,走到他身边伸手帮忙脱官服,看见他身上的雪,道:“外面下雪了?”
“嗯。”萧颂飞快地脱了衣物,再次催促道:“快到榻上去。”
冉颜微微笑道:“我哪有那么金贵,屋里烧了火炉,不冷。”
萧颂从屏风上取了狐狸毛大氅把她围上,笑斥道:“不听话。”
歌蓝领着几名侍婢过来伺候他略微洗漱了一番,又将火炉中的炭火拨了拨,才退出去。
两人上了榻,冉颜帮他把发髻松开,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出了大事?”
“可不是,桑随远将太子和魏王告发了,圣上正在火头上,生出了废黜的心思,召集一班权臣商议呢,叫我去,也不过是为了交代查证此事。”萧颂嗅着她身上幽淡的佩兰香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冉颜帮他梳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道:“圣上不会想立李恪吧?”
纵然知道未来的皇帝是李小九,萧颂似乎也有点瞄上李小九的意思,但她都能穿越,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改变的呢?历史究竟是否不可逆转,这还有待时间证实。
“或许有吧,但立李恪,难。”萧颂吐了一口气,懒散地躺倒在榻上,“岑文本说的对,何为嫡庶?不过子以母为贵罢了。但难也正是难在这点上。”
“为何?”冉颜帮他盖上被子,在他身侧躺下。
萧颂翻了个身面朝她,“圣上后宫妃嫔甚多,不过大半都是因笼络门阀势力而纳入宫中。圣上虽亦多情,但长孙皇后在,美人便都是鲜活的,长孙皇后不在,即便美人再美也未必有趣味。那后位,并非人人都可坐。”
换而言之,李世民的后位只属于他的观音婢,无论是出于对长孙皇后的感情,还是对长孙氏族的倚重和时局,都不可能轻易立后。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至今后位已然悬空近两年,圣上丝毫没有要立后的意思,我估摸,以圣上的性子,以后也不可能改变主意。”萧颂是听了侯君集等人的辩论,再加上切身体会,才想到这一点的。
便如,他的妻子只能是冉颜。
“你打算怎么办?”冉颜一直觉得,萧颂的态度更倾向于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但这说起来容易,其实是最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