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晋知道,两军交战,运气极为重要。从开战以来一直眷顾自己的老天,这一次终于偏心了一次叛军。
但凌晋知道后果远不止于此,这不仅仅是一次偶然的运气不佳,而是战局的倾斜。
接下来,凌晋不会再有无往不利的战机,以逸待劳的奇局,只有以命换命、不遗余力的硬战。
因为他即将面临的,是城墙之坚堪比京都的攻城战。
且叛军已经被自己逼到了穷路。
穷寇若不肯降,便定会死战到底。
李月端一旦据城死守,凌晋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凌晋带剩余部队迅速西进,命埋伏在各地的战力急速归拢,于三日后,将七万兵马列阵于白梨坞城前。
凌晋站在泗水东岸山峦,俯瞰白梨坞的高墙。
那座他曾在一月前就见过的高墙。
围城的高墙矗立在莽芜旷野之中,巍峨雄伟,坚厚异常。
护城河碧波荡漾,百尺宽的宽阔河面横贯城前,将战士与屿车拦在城墙百尺之外。
凌晋清楚,这座高墙之内,还有一道更为高耸的内城城墙。
这样的城池,想要攻下,唯有以人命摧之。
一日后,凌晋军发起攻城战,将士们扛着巨石,不惜命般扑进白梨坞的箭雨,倒在护城河滚滚水波之中。
第二日,凌晋军再次进军,在夺命剑雨之中,继续将巨石推入护城河,以战士身躯与巨石,将河道缩窄了两成。
如是一连七日,河中的尸体与巨石阻断了河流,将士们踏着同袍尸桥渡过护城河,红着双目冲到城墙之下。
凌晋以近两万伤亡的代价才将这条涛涛的护城河填平,可当城内被破开,城内却只有空城一座。
千亩良田尽数焚毁,民居米缸全部清空,所有水井皆被填埋,他们面前,是一座空城。
叛军及白梨坞外城所有百姓,尽数撤入内城之中。
凌晋的面色难看至极。
坚壁清野,白梨坞千亩良田变成一片焦土,凌晋大军的军粮只能依靠后方迟远缓慢的补给。
且经此一役,凌晋已损失惨重。
战士们望着第二座拔地而起的高墙,士气不可抑地急转直下。
凌晋带兵多年,知道攻城之战,最易功败垂成,此时绝非强攻时机,于是他强令将士原地休整,在城内安营扎寨,恢复士气。
将士的士气,可以通过一次休整,一顿饱饭,一个身先士卒的首领,一座满是金银的孤城而重新焕发。
凌晋知道,此刻最能激励这些疲兵的,一为后方补给,将士们接连行军,已经载渴载饥,他们迫切等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饱饭,一次足以浇愁的烈酒。
二则,便是李府内数不胜数的黄金了。
李府藏金,震惊朝堂,可这些为之赴死的战士们,却至今不知一墙之隔中藏金万两。
——没有人不贪图黄金。
所以,只要先等补给。只要等来补给,这帮战士将会变成最为恐怖的饿狼,向着内城的遍地黄金竭力拼杀。
凌晋是急行军,补给仍在后方缓慢运送,凌晋令战士们缩减用度,休养生息,在与叛军只有一墙之隔的内城,等待后方补给。
只是这个等待实在太过煎熬了,因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该在两日后就能到达的军粮,却一直到第四日都未到达。
五日之后,将士们已缩至一日一食,可补给依然迟迟未到。
此地千里芜地,无粮可征,新凿的水井满足不了五万战士的需求,将士们已然偷取河道之水煮沸而饮。
河中浮尸飘橹,河水鲜红,如此下去……恐生瘟疫。
凌晋派出无数斥候刺探补给的消息,但补仿佛消失在这莽莽千里的补给线上,至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