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永定侯风姿特秀,玉立于群臣之中,宛如芝兰玉树,令人移目。
周溪浅亭亭向凌昶叩拜谢恩。
凌昶大笑:“贤弟不必多礼。”
一句贤弟,听得群臣心中一跳。
周溪浅抬头仰视,“臣还有一事相求。”
凌昶道:“小溪请说。”
周溪浅仰着脸,声音清朗,“臣要弹劾当朝宰相——周记。”
群臣当即一片哗然。
唯有凌晋对上凌昶讶异的目光,微微一颔首。
一日前,凌晋已将所搜罗的周记罪行尽数交于周溪浅手中。
当时凌晋是这样说的:“子揭父过,纵对犹错,你看一眼,我来弹劾。”
周溪浅却摇了摇头,他道:“晋哥,你知道周记为什么对我如此厌弃吗?”
“不仅为了你母亲?”
“是的,还因为道士批命,我会克父。”周溪浅抬头看向他,“所以我一定要亲自弹劾,我要让他知道,纵将我除族抛弃,将我扫地出门,我依然能克他!”
凌晋黑眸微沉,“你可知你会落个不忠不孝的骂名,甚至青史中都会记下一笔?”
周溪浅笑了,眸中暗光涌动。
“晋哥,先前我们说过,周记最好名,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令他身败名裂。他的罪行最多不过几日谈资,可我若能将他一同绑在青史之上,后人骂我的同时,也必然也会骂他。我打听过了,子弹劾父,千古未闻,我但凡做了,往后青史悠悠,必将他的罪行一一铭记。”
“你想好了?”
周溪浅笃定,“想好了!我不在乎名声,至于别的,有你在,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凌晋叹了口气,将周溪浅揽入怀中,“罢了,身后之名我帮不了你,但至少这一世,我能护你周全。”
周溪浅笑嘻嘻地在凌晋怀中蹭了蹭,“所以晋哥,明天让我来吧。”
“群臣苛责,能挺得住?”
周溪浅嘟囔,“更难听的话我又不是没听过。”
凌晋摸了摸周溪浅的头,“你呀……真能生事。”
所以周溪浅跪立于大殿之上,身姿笔挺,任身后议论纷起,满殿哗然,仍平静地目视前方。
龙椅上的凌昶神情微动,有些于心不忍,“小溪,先起来吧,此事容后再说。”
周溪浅却从袖中取出周记罪证,捧于头顶,高声道:“周记德行有亏,于国不益,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罪行桩桩件件记录在册,请容臣详奏!”
周记瞠目瞪向周溪浅。
朝堂之上哗然难抑。
群臣皆惊骇地看向跪在最前的周溪浅,目光之中几近敌视了。
周溪浅的身份,在数月前凌晋强留周溪浅时便已尽知,这个邀宠媚上的无德少年,不是周记外侄,而是周记庶子。
子揭父过,何其骇然!群臣谁敢说自己没有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谁敢说自己毫无错处,明镜高悬?若一点错处都被不受宠的子女揪住不放,肆意揭发,这天下可还有纲常?可还存仁孝?
不用周记开口,已有人高声非难,“安宁侯实乃大不孝!”
“以子谏父,逆人大伦!”
“夫子云,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无怨!父母有失当恭敬劝诫,岂可因父母少顾而心怀怨怼,公然不逊?”
“陛下!此子狂悖,当夺永定之爵!”
凌晋紧紧攥紧双手,强忍住为他发声。
周溪浅身姿未变,声音仍不徐不疾,“周记侵人田宅,剽掠市道,放恣下人,欺压百姓,纵凶戮妾,人情同愤!周记为官十八载,疏无政绩,沉迷丹道,于国无功,于民有害!古有王衍清谈误国,今有周记祸国误政!”
少年的声音响彻大殿,如一泓清溪,一股涓流。
周溪浅垂下眸。
他不懂史。自小他被撵出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