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架在鼻梁上,看向裴砚的时候因为灯光的反射让裴砚一下子看不清应叙的眼神里写了什么。
裴砚坐在另一侧剥橙子,手指穿过厚厚的橙子皮,酸涩的汁液弄得满手都是。他只看了应叙一眼,下意识回答:“不用了吧,都过去这么久了,当初没办的话现在再补上一个也挺奇怪的。”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回答又是考虑各方面因素之后的权衡,没有问过自己心里到底想不想要。上一次就是因为权衡,裴砚错失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婚礼。
裴砚当然幻想过婚礼,小时候尤其多,小时候不懂爱情,喜欢婚礼只是因为婚礼总是热热闹闹的,婚礼上的饭也比家里的好吃。后来到了青春期再参加婚礼,脑子里就有了更加具体的幻想,每每新人宣誓的时候都会在脑子里想,将来我也会跟另一个人站在这样的地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达对对方的忠诚和爱吗?
后来再长大一些,裴砚从没有喜欢过别人,参加的婚礼也越来越多,对婚礼的幻想也随之越来越少了。
听了裴砚的回答,应叙将眼镜摘下来,文件也放到了桌子上,伸手拿过来裴砚手里剥了一半的橙子。裴砚拦了一下:“哎,我来吧,我手都已经脏了,你别弄了。”
应叙没说话,沉默地将没剥完的橙子剥好,掰开之后递到裴砚手里,最后才开口:“如果可以,我想补办一场婚礼。”
裴砚手里拿着橙子,眼睛盯着的是橙子。他总是想,不要多麻烦别人,因为裴老师自己足够优秀,他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太多了,可以自己消化的情绪也太多了,就像越冬和张博说的话,现在的亲密关系太过于快节奏,大家都已经学会了怎么把生活重心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别人。
补办一场婚礼是多麻烦的事情?应叙很忙,结婚要做的事情却很多,劳心劳力,还要额外多出来一笔开销;除此之外,要邀请谁,无论邀请谁都一定要额外解释为什么两个人现在才办婚礼,又是一件麻烦事。
应叙往前靠了一些,肩膀同裴砚抵在一起,似乎让裴砚的身体有了某些支撑:“裴砚,我说我想补办婚礼不是因为我觉得你想要,而是因为我想要,但我觉得你应该也想要。”
再然后,应叙从沙发上起身,蹲在裴砚面前,那双眼睛没有了眼镜的阻挡,直直望进裴砚眼睛里。应叙看起来也有些困扰,他在恋爱中绝对算不上无师自通的天才,他需要一个坦诚的恋人,两人全都将心事和想法摆在明面上,遗憾的是裴砚向来不够坦诚。
好在应叙的专一性太强,包容度也太高,面前不坦诚的恋人他有绝对充足的耐心。应叙又将自己亲手递到裴砚手里的橙子从裴砚手中拿出来,两只全都带着橙子皮汁水的手牵在一起,应叙低头亲裴砚的手背,声音很轻:“你这几天很累,不想说话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裴老师,我是一个不会谈恋爱的人,我需要你教我。”
裴砚看着他笑:“我好像也不太会。”
应叙这么说:“可你是老师,总比我学得快一些吧。”
恋爱课程,裴砚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二天课上看着学生背古文,在嘈杂的背景音下裴砚撑着脑袋出神,也想给自己找一个军师。他的交际圈不广泛,知道他和应叙真实情况的只是张博一人,而张博的恋爱观太过超前,不适合裴砚。再找一个人的话……越冬?
裴砚突然想起这个人,可越冬实在不合适,恋爱观不同,身份也不合适。
好巧不巧,午休时裴砚就收到了越冬的消息,这小孩好几天不出现,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来,顶着蠢萌的头像问裴砚和前夫怎么样了。
裴砚没打算瞒着:“不是前夫,再次荣升为老公。”
越冬:“哦,这是说开了。”
裴砚:“嗯,谈谈试试呗。”
越冬:“哎,我完全没机会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