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
他先是装作汪池骗了陈聿那么久,在慌张与失去的情绪中崩溃,随后却得知陈聿一直以来都没忘记过他,他第一反应是怨、是恨偏多,但下一刻,陈聿又在他和汪致中第一次选了他。
所有的情绪,都抵不过最后这一下。
他这一生所郁结的、所追求的、所恐惧的全因这道选择题而起。
“……你选我,”汪绝闷着声音说,“陈聿,你选了我。”
陈聿好似听到汪绝在他耳边“唔嗯”地哼了几声。
汪绝颤着眼睫毛,小声说:“我好开心……好高兴。”
又是几声语无伦次的含糊音调。
陈聿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之前汪绝的状态很不对劲,见稍微好转了点,他才开口:“起来一下。”
虽然没在咬了,但出了力地压在伤口上,感觉更痛了。
汪绝仿佛没听见,傻傻的,一动不动,姿势没变,却粘得越来越紧,力道越来越大,几欲让陈聿喘不过气。
陈聿肩膀都疼得没知觉了,他等待片刻,再次开口,这次声音直接共鸣到汪绝的耳腔里,他说:“汪绝,很疼。”
汪绝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一会儿,他视线聚焦,猛地抬起头。
陈聿这才看到了汪绝的脸,应该是硌到了他的领子,一条红痕刻在下巴上,但最瞩目的,是汪绝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发亮的眼睛,他在开心。
陈聿很难理解,刚刚不还崩溃得想死,怎么现在又开心了?
所有记忆涌入,汪绝的脸色又煞白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陈聿的肩膀看了几秒,抬起手,又顿住,看起来想解开陈聿的衣服看看伤口,但又怕陈聿不让。
一张嘴,才发现喉咙里像灌满了沙子,声音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我能、看看吗。”
陈聿没拒绝,他也很好奇自己的肩膀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只是汪绝体感可能还没恢复,手指抖得连颗纽扣都解不开。
陈聿无奈地拂开他,“我自己来。”
他忍着疼抬手,衣服被解开两个扣子,往外一拉,他没看到自己的伤口,反倒看到汪绝明显一怔的表情,像是被吓到了。
这都不单止是出血那么简单了,每个牙印都深到肉里,撕裂开来,最深的两个虎牙的位置都有一点点血堆积在里面了,恰好压在了那条旧疤痕上。
汪绝承认,他一开始确实抱着他也要陈聿感受他的痛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面有点控制不住,他像变了个人,已经完全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
他嘴唇血色褪尽,瞳孔不正常地快速抖动着,语速极快:“对不起,我不知道,对……”
陈聿看了汪绝一会,再次抬手,从汪绝的耳侧抚过去,大拇指还要碾一下薄薄的耳垂,直至压在汪绝的后颈上,稍稍施力。
汪绝感受到了重量,他看着陈聿冷静的眼睛,奇异地稳定下来了点。
小时候也是,当汪绝情绪激动的时候,只要压住后颈,效果就出奇得好,像是后者的安全感开关设置在后颈上一样。
陈聿说道:“没事,你拍张照给我看看。”
汪绝抿着唇,照做。
陈聿看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肯定得疼上一星期了,他道:“去医院也是消毒打破伤风而已,找个药店弄一下吧。”
汪绝垂着眼,他握住陈聿的手臂,低下头,眼睛重新压住陈聿的另一边肩膀。
陈聿能感觉到汪绝眼皮底下的眼球在乱颤。
汪绝呐呐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对不起哥哥。”
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