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离得不远,禄衣侯带着夫人一在佩家老太爷面前站定,太孙妃的父亲佩准就背过身,拦住了老太爷和外甥女婿的一侧,右手抱右手,抬手朝他们周遭的诸位拱了拱。
其子佩兴楠站于另一侧,低头弯腰,恭敬地看着地上,拦住了一部分人的靠近。
人群中,禄衣侯那派系的臣子们,离得近的也假装若无其事、心不在焉地朝他们靠拢,片息之间,呆在禄衣侯身边的皆为禄衣侯的自己人。
萧臣相作为百官之首,和一些王公大臣候在西门的最前面,此时就听身边有阁老状似自言自语道:“常侯爷这朋党可不少。”
萧相身边的户部尚书这厢淡言:“宋阁老这朋党可不少。”
宋阁老眼皮一撩,朝他看来,皮笑肉不笑道:“徐尚书此话何意?”
作为朝中与禄衣侯走得最近的户部尚书徐中此时侧身面向他,他的头垂着,双手垂于腹前,看着地上砖缝中爬走的蚂蚁漫不经心道:“宋阁老什么意思,本官便是什么意思。”
“你!”
“好了,”萧相开口,厉色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是活腻歪了吗?”
阁老与尚书相互之间谁也不看谁,朝萧相施了一礼,紧而离对方远了一点。
那厢禄衣侯与妻家的外祖父把太子妃一早走了的事告知了佩家外祖佩圻,佩圻闻言往后倒走了一步,被禄衣侯迅猛握住了手,方才稳住身形。
立定后,佩圻只觉嘴内一片干涩,他涩然问道:“那梅娘呢?”
“太孙,太孙妃皆安好。”尚健在,毕竟宫里还有人在看着他们,命是保住了,禄衣侯淡道:“您看,您这边有什么想法。”
佩圻头昏脑胀,想骂孙女为一己之私拖整个家族下水,连自己性命都难保,可另一头,他也深知,这是佩家的命,只是轮到了他那个可怜的孙儿,摊上了这个命。
“接下来可还有性命危险?”
佩圻朝外孙女婿送去话,老眼腥红,便是他的眼球当中也充斥着血丝,说罢他便朝外孙女看去,低声恳求道:“没退路了,没得可退了,宫里只有你们夫妇能帮得上忙了。”
禄衣侯夫人那个不苟言笑的冰美人,闻言朝外祖淡淡一颔首,转首朝禄衣侯看去。
禄衣侯目光温和回了她一眼,两指摩挲着另一手的虎口,寻思片刻,和佩家老太爷道:“不知,看圣上的意思。”
背对着祖父的佩兴楠身形一震,正当欲要回身与表姐夫说话之时,他的腰背却被祖父压住了。
祖父的手甚是用力,压得他无法回身。
佩圻压住了孙子的反应,眼神坚定,朝外孙女婿颔首,“劳驾!”
禄衣侯点头,这时前面的人已朝先前站定的位置纷纷站好,也没时间让佩外祖再说话了,他朝夫人看去,随即转身,带着与他同步的夫人走了。
先前转着他们的人,在他转身动的那一刻,已提前一步,走回了他们之前的原位。
佩家也站回了他们的位置。
佩兴楠站在父亲身后,一时没克制住对妹妹性命的担忧,探头至父亲身侧,快快低语道:“表姐夫不是有人吗?”
为何要说看圣上的意思?
太孙在圣上那里,尚只是个走着看的病殃子长孙,他妹妹在圣上那里,何来的地位?
若是没人保她,在皇后死去,婆母太子妃也没了的后宫,让她怎么活?
“不看圣上的意思,那看谁的意思?”佩准此时心急如焚,从牙根里挤出话来,朝不懂事的长子咬牙切齿道:“不要说话,看不懂就听,教你的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