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悲,由不得佩梅哭。
她拉着诩儿的手起,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一路夫妻二人无声,等到开了门,佩梅朝她的太孙夫君一福身,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欢笑,道:“太孙保重身体,妾身暂且回去了。”
“好走。”卫诩扶起她,心中一片钝疼。
*
顺安帝要召见太孙妃,太孙妃被带了回来。
当着丁女使的面,顺安帝嘱咐了佩梅几句,让她照顾好丁女,还赐了不少药。
皇家的尊卑这时便没有那般明显了,太孙妃便是照顾宫中老人的晚辈,得受老人的恩惠和庇护。
佩梅恭声应了是。
“你也陪朕坐一会儿吧,吴英,你去把赏赐拿来,等下你派人使个轿子,随这娘俩一道回去。”顺安帝说罢,吴英去了,他便掉头,随口问道:“凤栖宫这段时日,没轿子抬人了罢?”
丁女顿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在融化的雪中走湿的鞋。
她穿的是好鞋,外面包着皮子,里头絮的是丝绒的棉,太孙妃家有个有钱亲戚,她那表姐进宫探亲,就会给太孙妃带给好东西,太孙妃皆多用到了她身上。
她的鞋面是湿了些许,但水意没浸透到鞋里面,她脚是不冷的。
她便看到了躬着身站在她身侧下方的小娘子。
小娘子下方的裙角湿了半面,裙子下方露出来的那点鞋面子,跟染湿了的裙子是一道颜色,是同样被污黑的雪水染黑了的迹面。
小娘子的鞋湿了。
不知湿透了没有。
丁女轻咳一声,她端坐在矮凳上,与顺安帝同烤一个火盆,此时,她朝坐在上方椅子上的顺安帝驼了驼腰,看着火盆里那冒着火红的炭火,躬着背回道:“还余着一台,放在耳房里落灰。”
“怎么不坐?”顺安帝朝不落坐的太孙妃看了一眼,见那小女子在他一眼过后,诚惶诚恐地朝他一躬身,落坐了,他收回眼,看向丁女。
“没得人坐得起,这小娘子入住凤栖宫,已碍了不少人的眼,她坐的轿子要是从凤栖宫抬出来,奴婢怕她明日就得被人联手赶出凤栖宫,奴婢不让她坐。”丁女的身影是恭敬卑顺的,可自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比外面寒冷的天气里的石头还要冷,还要硬,“至于奴婢,您还给脸,奴婢就还能多活几日,可再大的脸,也不够奴婢坐轿子的,是以,这轿子便在那屋子里落了灰。”
“落灰是好事,奴婢巴不得它再多落灰几年。”多落灰几年,这凤栖宫便能多庇护这小两口几年,丁女态度恭敬,语气冷硬道。
走湿了鞋,脚受些冷,算得了什么?比丢掉性命强。
她不心疼。
第167章 这宫里,死了太多人了,她害怕。
丁女的冷硬,像极了皇后。
丁女的麻木,也像极了皇后。
这对主仆,似是一生从未快活过。
许是有过,那些年月,离他很远了,皇后走得愈久,顺安帝最近反而想起那些他以为他早已忘记了的旧事旧情。
皇后生前,他待她极为苛刻,以前只当无心理会她的死活,如今看来,他不过是用此惩罚她罢了。
许是,当真是她死了,她已遭受了最后的惩罚,那些好,再落到像她的人身上,顺安帝的帝王之心,便能允许自个儿对她好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