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顿时面无表情接唱:“禄衣侯常伯樊。”
苏谶瞪向他,怒目相向,眼睛都瞪直了。
皇帝看看他们俩,嘴角微微一哂。
皇帝是知道常侯去过的。
常侯不止去过,还跟皇帝说,你再不收拾你这个儿子,我就要拿你这个儿子收买我的银子用一用,解解府中缺钱的燃眉之急了。
常侯在皇帝面前,常常有一种微臣不怕死的大无畏。
徐尚书继续唱。
禄衣侯之后,就没几个人了,且被唱到名号的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几个人,不是皇帝的近臣,便是为皇帝做些后手的人,他们去骆王也是为着行公事去了,皇帝杀谁,也杀不到他们这些天子的细作头上。
有了德和郎这一打岔,朝堂的气氛不再那般逼人地压抑窒息,皇帝开始踱步,先是走到了郑太公面前。
这一代的郑太公郑仲明已是八旬老者。
他今日原来是不上朝的,他年纪大,可用身体推托上朝的事。
可昨晚有人来家中请他上朝,共襄大事,他以为他上朝来就是在诸人定下拿下后宫佩氏时,出列支持一番便可。
哪想,从一开朝,局面一开始便走向了他之没想到过会发展去的方向。
皇帝过来,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皇帝不语,他身后同在朝为官的一郑家子弟脸上挂着泪,带着惊悚的神色驼背上前,他先是和皇帝磕了个头,接着起身扶了家里老祖宗起来。
群臣皆看向了他们这边。
郑太公起身,一站定便泣道:“谢陛下允郑家分辩之恩。”
皇帝站于他面前,两手垂于腹前放松地搭着,朝他颔首。
“郑家没反,郑家不想反,郑家这么多年没有反过您才活到今天,郑家以前没反过您,以后也不会反,郑家对陛下的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请陛下明鉴!”
老人家要比皇帝大很多,是皇帝的上一辈人,皇帝若是乐意,叫他一声郑叔抬举他一下也是可行的。
他是没反过皇帝,是以,皇帝留了他说几句话的功夫,而不是直接叫人拖出去宰了。
可郑太公这几句话,太差了,时辰也不早了,皇帝便道:“杀你一个,还是抄你一家,你选一个。”
郑家的两个人,瞬间倒在地上。
皇帝杀威太甚,郑家老太公被吓得直喘气不休,身边儿子哭着在喊“父亲那一声父亲,彻底喊破了郑太公的心魂。
他涕泗横流,大哭道:“是老夫糊涂,老夫想着,您当太久的皇帝了,换个新的上去也是好啊,郑家这些年先帝赏给郑家的铁矿没了,是老夫献给您保郑家的命了,千亩封田,如今剩下不到十其一,大半的田土我也是献给您了,郑家没出五服的子弟,连媳妇也娶不上,郑家穷啊,穷得裤衩子快要穿不上了,郑家的女儿在后宫死得不明不白,老夫恨啊,陛下,老夫恨啊……”
“这也没耽误您,十三四岁的小妾一个接一个,隔三岔五便往家里抬。”户部的徐尚书这厢开了口。
他清冷的嗓音在金銮殿飘荡,比那夺命的阎罗还要凉寒几分。
“哦?抬几个了?”这点皇帝还不太知道,别头问爱卿。
“今年一开春就抬了两个,加上往年的,三十来个有罢。”尚书大人冷冰冰地,化身为阎罗,一身冷酷肃杀。
“这些女子,没剩几个活着,”他接道:“郑太公好虐杀。”
郑太公好虐杀。
他这话不过几字,却字字掷地有声,吓得满朝文武背后生寒。
卫都太平很多年了,这样的恶事,外边莫说有人做了,便是有人传,那家人都要吓得当天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