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奇耻大辱,当那她从没放在眼里的太监,把她当猪狗一样骑在她脸上扇她耳光子时,她方知,人世间居然有那被沦为弃子还要耻辱万分的大辱。
她疯了。
若是太孙妃没来,她想杀了一切,杀了宫人,杀了自己。
她以为太孙妃来了,她的救星便来了,可凤栖宫掌事姑姑的这一转身间,温香雅知道,她没有逃脱地狱。
她还在地狱间。
她小心翼翼地朝太孙妃瞧去,看太孙妃朝她看来,她心中涌出一阵窃喜,跟太孙妃细声细气道:“那不是好个的,不雅,你杀了她罢。”
“不雅?”
那有着与她一般书香才情的小娘子发出了不解的声音,她声音太大了,温香雅急死了,连忙竖起食指,发出了小声且急促的“嘘嘘”声,示意小娘子赶紧把声音压下来,莫让坏人听到了。
坏人听到了,小娘子也要受辱了,温香雅想起小娘子也要受这奇耻大辱,就想掉眼泪。
“莫要大声说话,小心坏人听到了,也打你的耳光。”
佩梅听着她紧张的声音,看着她苍白但没有丝毫手指痕迹的脸,不知为何,梅娘心底涌现出一股在顷刻间就把她的心就地淹埋了的悲伤,她靠近充仪娘娘,轻声道:“有人打你了?”
“嗯。”温香雅委屈地点了头。
“打的是脸?”
“打了。”温香雅掉了眼泪,秀美的脸上满是委屈。
她受了好大的羞辱呀,她想回家,想告诉爹爹娘她受了什么委屈,让他们给她报仇。
“疼吗?”
“疼。”小娘子的问话,让温香雅泪如雨下,眼泪从她美丽的眼睛里大滴大滴往下流,她哭着道:“小梅娘啊,好疼啊,好羞啊。”
她一辈子,没受过此等的羞辱。
佩梅已知道眼前的人傻了,痴了,疯了,她不忍下再把话问下去,可她到底还是哭着问了这个已经疯了的秀美娘子,“那充仪娘娘,如果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在这些人的手中活下来的,你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呀,”温香雅告诉这个恍如天仙降临拯救了她的小娘子,“我告诉吴公公,其实不止我通了奸,周修容偷了骆王,周修容还跟去年来宫里跟她通报她父亲上任侍郎喜事的兄长眉来眼去呢,她见着个汉子就想要,她太想要了,小梅娘,这宫里的日子太苦了,你是不是也想偷人啊?”
佩梅泪如雨下,她摸着嘻笑得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的温充仪,娘娘那还如花朵一样盛放的美丽容颜哪怕苍白,还是美不可方物,这个江南美人长得是真美呀,她不该来这个宫里的,她该在一个她不会疯掉的地方自然绽放,息落,从生到死,自然地盛放收拢死亡,而不是夭折在其最美丽的年华……
“这里,有点不好。”这里好苦呀,佩梅擦掉笑嘻嘻的脸上掉来了泪来的充仪娘娘脸上晶莹的泪,她和充仪娘娘诚心道:“娘娘,梅娘不能送你回家,梅娘没那个本事,梅娘送你去女义庄好不好,那里也不是什么好的地方,那里还要您亲自织布耕田,自给自足,那里还是会有勾心斗角,你少做一点多吃一点,都会有人跟你计较,那里不是净土,但还是人间,那里再是不好,可有一点好,在那里,没有人打你的耳光子,有人打的话,我只要活着,我来给您做主,我每一年都过问您一遍,您信我吗?”
佩梅觉得她的心碎掉了,她哭着缓缓说:“您要去吗?”
她没有金刚手段,可姑姑啊,母妃啊,皇祖母在天之灵,你们看看,她不得不善。
她便是死了,她也得做此一举啊。
她是人,不是石头,不是金刚菩萨,她只是人,是那长着人心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