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后,杜长洲坐在他身侧,温雅目光与他的撞上,“久仰薛将军大名。我少时自云城离去,跟师父游历四海时,笙笙还是个小姑娘,不曾想一转眼,竟然都嫁人了。”
薛慎转了转酒杯,只淡声道一句“幸会”。
等俞家旁支和母家亲眷到齐,就开宴了。
请来的都是亲人,只分男女和孩童三桌,不设屏风。
薛慎不用刻意去看俞知光,轻易就从女郎们吱吱喳喳的谈话中,辨认出她快乐得飞扬的声线。
“关关眼睛都睁开了,像颗黑葡萄似的亮,头发也好多好浓密,眉毛长长的又齐整……”
“知光第一次涨辈分,自然看侄女哪哪都好。”
“对了,知光你方才送小侄女的平安扣,我瞧见璎珞上还吊着小方片,上头花纹好生别致,是什么花样?”
俞知光轻笑了一声:“三婶婶,那不是花样,是永恩寺平安符的朱砂墨,折叠起来乍一眼看,就像花纹。”
“我说呢……是感觉不太对称哦。”
女郎们在席上胡乱笑开了。
薛慎不再关注她们的谈话,抿了一口酒。
酒席推杯换盏,宴会主人俞明熙被敬酒敬得最多。
至宴末,俞明熙脸色一片红润,已是有七八分醉意,还再唤仆役搬来投壶羽箭,纯当饭后消遣。
院中青年一辈,有像俞明熙这样的文官,也有像旁支堂兄那样白面微须,模样斯文的医者,就是没有薛慎这样气势逼人,显得格格不入的武将。
薛慎立在角落观看,身侧忽而一阵暖香。
俞知光捧着手炉来看热闹:“薛慎,你怎不去玩?”
“我就算了。”薛慎没打算参与,目光越过她肩头,望见一群被俞知光招呼来玩投壶的女郎们和孩童。
小表弟胆儿最小,对上薛慎目光,脖子一缩。
俞明熙择起一箭,歪歪扭扭投出去,不中。
“还有一箭,我替女儿投的。”他耍赖,还是不中。
院内埋汰声此起彼伏,众人跃跃欲试,轮番上阵。
俞明熙拾起他丢歪的箭:“长洲,你来!小时候你投壶最厉害,笙笙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只知道长洲哥哥,不知道我这个亲哥哥。哈,她还说长大了要嫁给你,自小就喜欢长得文气漂亮的人,不论是男还是女。”
他醉得上头,说话没分寸,被堂姐俞灵犀重拍一下,“喝不喝醒酒茶?路都走不直了你,回去歇着吧。”
俞明熙不肯走,也不承认自己醉了。
俞知光跟着笑,落落大方地看杜长洲许久,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我记得杜家哥哥。前些日子,我在西市商铺里遇到,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竟然没认出来。”
杜长洲莞尔:“一别数年,笙笙又是乔装,我亦不敢相认。至于这箭……”他无奈,“技艺早就生疏了,明熙别叫我当众献丑,坏了笙笙小时候的印象。”
俞知光同杜长洲叙旧起来。
俞明熙捏着箭,随手给薛慎递去:“妹夫来不来?”
本对投壶兴致缺缺的薛慎,真的接了过去,掂了掂重量,箭头箭尾反复握了三遍找手感,就这么站在原地,朝着院落最远处的壶口,瞄准两下,掷了过去。
“叮”一声清越鸣音,入壶干脆利落。
站在白线外努力瞄准的俞家堂兄俞灵柏呆了呆,扭头一看,薛慎几人距离他快两丈,距离壶瓶更远。
起初害怕的小表弟目瞪口呆,眼神唰地亮起来,颠颠走过来,一把抱住了薛慎的腿:“表姐夫,再投一次。”
薛慎低头撸了一把他脑袋:“你拿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