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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回房间换一身道袍。  待他走远,一个守门的小道童说:“大师兄身上香香的,好好闻。”  “哪有什么香香的,我怎么没闻到?”  徐微生的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下一刻脚步如常。  “你的鼻子不如我鼻子好使。”  “你说你闻到了,是什么味道,难道是什么好吃的?听说宫里有很多山珍海味,一道普普通通的鸡汤都要熬好多遍呢,还有外头见不着的各种糕点。”  那个闻到香味的小道童一边回想着这香味,一边拧起了眉头,这味道似花非花,似药非药,回想起来只觉得缥缈悠长,但若不是食物,哪来这么香的东西?  小小年纪的道童不懂。  徐微生却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永寿公主惯用苏合香,芳香悠长,兼有安神止痛的功效,内有花香,也有药香。  她的每一件衣服都有苏合香的味道,淡淡的,要仔细闻才能闻到。  回到住处的徐微生举起衣袖低头嗅了嗅,这件衣服是前两天在裁缝铺买的,这两天一直放在公主私宅的箱笼里,今天是第一次穿。  私宅的苏合香比芙蓉殿要更淡一些,因为檀华无所谓点不点香,那座宅子里的仆人也不知道檀华为什么要点苏合香,她们往往随意点香,有苏合香也有些别的。  这件衣服沾上了苏合香还有梨花香的味道。  徐微生想起了永寿公主,他离开的时候,她背对着他,玉肩裹在锦被里面,头枕在一方青花瓷枕上头,黑发蜿蜒犹如一条墨做的河流,熠熠生辉,发丝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他在她身边,能闻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幽香袅袅。他想知道她冷不冷,又或者热不热,却担心扰了她的睡眠,不敢动弹,昨天她睡得早,前天却是天蒙蒙亮才睡,今天应该多睡一些,徐微生看了永寿公主的背影一会儿,帮她拉了拉被子,这才掀开床帐出去。  不知道公主现在可醒了?  檀华并没有睡很久,阳光照进来她就醒了。  这处私宅的床帐不像宫里那样遮光,是纯净的粉色,阳光一升起来,帐子里也会亮起来,亮堂堂暖洋洋的。  她翻了个身,看了看帐子里明灿灿的阳光,却没有立刻起来。  腰有点酸,精神却神清气爽。  这两天她和小道士徐微生胡天胡地地演了几套话本。  徐微生一直都是个端端正正的道士,他有点像读书人,又比读书人多了些世外之人的安静。  他一直以来的生活比读书人还要纯粹,就是学习典籍,教导师弟,和师父一起施法祭祀,炼丹占卜。  不得不说,徐微生是个有点禁欲气质的男人。  在遇到檀华以前的漫长生活里,他都过着一种低欲望的生活,但遇到她之后,他知晓了什么是渴望,却不得不压抑。  即使是现在,如果不逼迫他,他也会压抑。  檀华很喜欢一点点的逼迫徐微生,大约人总是有那么一点恶趣味的。  她喜欢徐微生听话的样子,他情愿让她为所欲为,什么都不会拒绝。  把他逼迫到极点,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也不讨厌,很有趣。  枕边空空,徐微生已经不在身边了。  身边干干净净,连一个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徐微生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他的衣服永远是一尘不染的,甚至有一些皂荚的味道,让檀华回忆起来很久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那种大开本的,彩色封面的青春爱情小说,里面的男主角总是干干净净,身上可能会有淡淡的洗衣液或是洗衣粉的味道。  和尚也好,道士也好总是起的很早。  徐微生每天都起的很早。  檀华躺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卧室里没留人,她一个人掀开床帐,低头发现鞋子整整齐齐放在床前的脚踏上,从她坐着的位置,只要伸脚一踩,就能穿上走路。  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鞋子都不知道丢到哪儿了,衣服也是,她记得当时道士昨天演的是个纨绔子弟,她特意给了他一件花哨的宝蓝色衣裳,而自己穿得一身梨花白,后来道士的宝蓝色衣裳被她扯烂了,她一身梨花丢得七零八落。  脚踩到鞋里,鞋子放的位置正正好好。  檀华站起身,走了两步。  室内格外整齐。  昨天玩闹中脱掉的那身梨花白衣裳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叠在桌子上,带着银色暗纹包边的月白色小衣夹在这堆衣裳中间,还有她的一条白色绣花丝帕也安然放好,叠成四方一小块,摆在这一打衣服旁边。  窗边的花瓶里甚至多了一束粉白蔷薇花。  她走到窗边,无所谓什么规矩仪态,侧身在放着花瓶的高桌子上坐下,粉白色蔷薇花瓣上还带着清晨晶莹微凉的露水,随手取出一支蔷薇,发现花上的刺已经被人细心的去掉了。  蔷薇花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陶瓷盅,下面压了一张小小的桃花知笺,字迹工整秀丽。  檀华拾起那张桃花纸笺略看了看,才看向上面的文字。  “前日巧见人做了果酱,甜香袭人,不妨一尝,盼君欢喜。”  檀华打开陶瓷盅,发现里面果然是一罐新熬制的李子果酱,红粉色的果酱装在白瓷盅里,因为加了糖,熬出了果胶,看上去亮闪闪的,有几分晶莹之感。  闻起来,确实甜香袭人,隐隐还带着一点不明显的酸味,是李子的味道,和冰糖的甜味混合在一起。第16章   雨下个不停。  灰色的乌云深深浅浅的铺在天空上,蓝色的天空仿佛披上了一件黯淡的灰色袍子,雨丝不绝,哗啦啦啦啦,落到地上,汇成河流。  空气是微凉的,连日的雨,水汽格外的多,鱼儿在水下憋闷,翻上水面来呼吸,鱼类曳尾或是跳跃带出的涟漪和雨水落下的涟漪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  水鸟只在觅食的时候出现,它们展开白色的羽翼,快速在天空飞过,掠过水面,迅雷一般衔起来一条鱼就扇着湿淋淋的翅膀飞走。  屋檐下的燕子,宫人见着可怜,添了些水米在附近,刚刚孵化出一窝小燕子的两只成鸟幸免于难,趴在泥巴搭建成的巢穴里为叽叽喳喳的小燕子梳理羽毛。  雨天灰蒙蒙的,光线昏暗,明明才是午后,光线已经近似于傍晚了。  芙蓉殿的书桌旁立着一盏丹鹤衔梅式的木制悬挂灯架,上面挂着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细看会发现琉璃的颜色有些微黄,蜡烛在里头,散发出来的光线会格外柔和。  在这样灰蒙蒙的雨天正好。  檀华坐在桌案旁低头读萧恒让人送过来的信,他言而有信,略一安定就写了信让驿站送过来。  信的开头,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可还好,劝她尽量按照正常时间起居,又问她书读的怎么样,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萧恒一直觉得道士当老师有些敷衍,檀华想到徐微生被派来教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