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啦。”郑榆气喘吁吁,但玩得很开心,连闭眼睡觉嘴角都还是翘着的。
月亮越爬越高,两个孩子沉沉睡去。红细绳绵延在二人之间,将两个不同频率的脉搏连接在细的薄的线上。
郑榆一直觉得,自己和哥很有默契,他一个眼神,哥就知道他要扒红薯皮但嫌烫,知道他委屈,哥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哥想妈了、哥又生气了……
后来他想,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心,也有一根线连着,这根线看不见、摸不着,却一颤一颤的,在一年又一年里,缓缓地变成血管、变成皮肉、变成再也分不开的,心脏的一部分。
等哪一天,心上的这根线要是断了,郑榆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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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又要再长大几岁了,舍不得大小郑呀T^T
第六章: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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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郑榆起夜,睡懵了忘了还系着绳子,爬起来就往外跑,郑隽明被迫在睡梦中做展臂运动,那边郑榆也被拽得急刹车,哎呦一声,坐地上了。
郑隽明睡眼惺忪地起来,把棉袄扔他身上,晃晃绳子,“赶紧去。”
“嗯。”郑榆爬起来开门,郑隽明跟在他身后头,线松松牵着两个人。
郑榆撒尿,郑隽明在院子里等他。等他那边完事儿了,往回走几步,留出恰当好的线够郑榆去水管那里洗手。
已是冬季,郑榆嘶哈嘶哈用冰水洗完手,抬头一看,一轮圆满明月正正悬在当空,周遭一丝云也没有,他惊叹:“怪不得今天院子里这么亮。”
那边哥在他洗完手的时候就转身往回走了,郑榆手被线拉起来,他往回扯,“哥,你看啊,月亮好圆,好亮!”
线被扯得紧紧的,哥不出来,那郑榆只能进去,“真的好圆呐,像黄面饼子……哥,有点饿了。”
郑榆逐渐发现这线很好用。当哥生他气背对着他的时候,他坐起身把哥扯过来,让他对着自己。
当哥晚上学习到很晚,自己实在太困撑不住先睡的时候,系在哥手腕上的线随着哥写字轻轻晃动,能够伴他很好眠。
还有就是,除夕夜,大人们赶不回来,也没有电视看的他们早早钻被窝睡觉,在凌晨的时候,被烟花吵醒的郑榆,会扯着线奔院子里去,在绚烂的烟花底下把哥从屋里扯出来。
“多好看啊,五颜六色的。”郑榆站在院子当中,仰头看着,嘴里哇着,郑隽明被细小的线拉出来,站在屋檐底下。
郑榆晃动线,“过来嘛。”哥不动,郑榆拉,拉不动,最后郑榆两手拔河一样攥着线,终于把他哥拽了过来。
他从屋檐下向前走了两步,和郑榆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郑榆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哥,嘿嘿笑,“哥,过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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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中国人过年时放烟花,当真是个顶好的传统。
一年一年,什么都在变,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你都得点着引线,抬头等它升空,看它在天上绽放,落下一场永远也不会落地的岁月的雨。
人总会对某一年的烟花印象深刻,在很久之后都能对它的美丽娓娓道来,自以为印象深刻的是烟花,但其实是人,是站在一起看天空的某个谁。
那个人就像是时间线中的描点,在记忆中永远和烟花一样醒目璀璨,也像道被年年重新撕开的伤疤,疼痛、永无痊愈之日。
这些是郑榆后来才领悟到的,十几岁的时候,少年无愁一身轻,反正哥嘛,会永远陪着他过年,陪他看花的。
他们可是兄弟,这辈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永远无法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