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下半张脸绷得有些紧,是一个硬朗的弧度。
他不知多少个夜里为这个弧度着迷,自他懂情事起,眼睛就是一直追着他的。
澹郢掀开上边铺的床褥,掰动床头一个不起眼的木雕。
只见黄金做的大床无声分开,下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澹郢提步上前:“主人在这里等我。”
户斐:“我等的到你吗?”
澹郢的动作停住了,房内烛火轻轻跳动,只能听到两人沉默的呼吸。
户斐没再开口,撩开衣袍,率先跳了下去。
他会一点功夫,是刚认识澹郢时缠着他学的,但也只会这么一点,能让自己逃命时跑得快些。
地道里阴暗潮湿,一股子霉味儿,远处隐隐有火光。
澹郢在他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沉默的影,两年来都是如此。
两年时光飞逝,他至今仍清晰记得第一次见澹郢时的场景。
那年他刚满十五,那天也正好是他十五岁生辰。
年节时,他身为陇右精骑统领将军的大哥回长安述职。
他是太子伴读,出宫时正巧遇上大哥述职出来。
冬日正午时分,一群将士铁甲银盔立于马上,从疆场带回来的凛冽血气,一旁候着的黄门甚至不敢抬头直视。
那时澹郢就在大哥身后半步,骑着匹很威风的马,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漆黑凌厉的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
可就那一眼,让他整个人都震了一下,胸口一阵紧塞,然后开始跳个没完没了。
大哥俯身,在他脑袋上揉了揉,笑道:“斐儿都十五了,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弄来。”
他掌心有些发汗,当时什么也没多想,直接指着澹郢道:“我想要他。”
大哥愣住了,他身后的将士们也愣住了,纷纷转头看澹郢,可他没敢看,只看着大哥,大冬天里,脸上却发烫得厉害。
他听到大哥道:“他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
没等他再开口,大哥一把把他捞上了马,带着他回了家。
母亲为了迎大哥回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他席间喝多了,被小厮掺着回了房。
再醒时,澹郢已经在他身旁了。
他心里雀跃,爬起来拉住他的袖子,惊喜道:“大哥当真把你给了我?”
澹郢跪在他床前,恭敬道:“此后澹郢随侍主人左右。”
澹郢那年十七,正是少年小将,意气风发的时候,本应该在玉门关外建功立业,却被他一句话扣在了长安,成了一道影子。
那天是他从小到大最高兴的日子,他拉着澹郢说了许多话,澹郢也很听话,他说什么是什么。只是有时户斐总觉得他像一具只会听指令的木偶,木讷、沉默,可他还是喜欢,看着他心情就开朗。
大哥在长安停留了一个月时间,临行的前一夜户斐没睡着,披衣出门,见澹郢在月下擦刀。
他靠在门口,皎洁的月光映在银锋上,映着他俊朗的面容,一样的看不出内心所想。
见他出来,要提步跟上,户斐没让他跟。
他去了大哥房里,让他带澹郢走,说:“我只是一时孩童心性,看他顺眼,让他陪我玩几天,不是真想要他。”
大哥看了他好一会儿,轻笑了声,欣慰道:“斐儿长大了。”
他心里失落,又舍不得大哥,就撒娇赖在大哥房里睡了,第二日清晨醒时,大哥已经离家,而澹郢没走。
澹郢没走,应是大哥的意思,他就没再多问,他心里有点隐秘又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别问,不问或许澹郢就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
前方传来脚步声,澹郢将户斐拉了回来,隐蔽在暗处狭小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