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
他听见声音,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碗,带着笑意喊道:“你回来了!吃不吃面?”
没人应声。
他放下碗,走到厨房门口向门口看,就见楚蘅正低着头,在换鞋。
缪溪笑着说:“我做了面,你吃完再补觉?”
楚蘅低低应了声,并没抬头,鞋换好了,却没进来。
缪溪觉得哪里不对,站直了身,说:“你抬起头来。”
楚蘅下意识偏开脸,他戴着口罩,缪溪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这纯粹是此地无银。
缪溪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抬手扯下了他的口罩,然后他愣住了。
楚蘅受伤了,右脸上肿了一块儿,泛青,伤一直蔓延到眼眶,唇角也破了,还带着干了的暗色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缪溪手抖了一下,他打量了半晌他的伤,轻声问:“怎么弄的?”
楚蘅避开了他的视线,垂下头,说:“自己撞的。”
缪溪抬手摸向他的脸,要碰到的时候,楚蘅下意识向旁边躲了一下,黑发遮住了他狭长的眸子,看不清情绪。
“挨打的时候不知道躲,现在躲我是吧?”缪溪的手落了空,语气有点凉:“你再躲一下试试。”
楚蘅:“……”
缪溪抬起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楚蘅这次没躲,低垂着眸子,唇轻抿着,安安静静。
缪溪细细看了少顷,轻声问:“疼不疼?”
楚蘅没说话。
他不说缪溪也知道肯定会疼,他看着那本来的俊脸上高高肿起来的腮,心里有火气,又压住了。
松开了手,缪溪说:“我给你上药。”
看着缪溪的背影,楚蘅怔了许久。
午时阳光从全采光的落地窗透了进来,窗帘开着,一片明媚。
空调开得温度刚好,香气从厨房飘了出来,家里很安逸。
半晌,他抬步,迈进了客厅。
缪溪知道医药箱在哪,上回楚蘅被蜻蜓咬伤他就用过,没想到这么快又用上了。
沙发上,他半跪在始终沉默的男人面前,捧起了他的脸。
那片淤青看得他心里恼火,可他的动作却很轻很轻,他微微靠前,对着伤口处轻轻吹气。
楚蘅眸子颤了颤,终于直视他。
缪溪垂眸落在他唇角干涸的血迹上,对着那块儿地方,又轻轻吹了吹。
楚蘅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自我厌弃地问:“我更丑了,是吗?”
缪溪弯了弯唇,说:“很帅。”
楚蘅没吭声。
屋子里就静了下来。
药水在涂在脸上,微凉,让火辣辣的肿胀疼痛缓解了很多。
“是被家属打的吗?”缪溪用棉签小心处理他眼角的伤,随口问。
楚蘅:“嗯。”
缪溪:“为什么打你?”
楚蘅沉默了几秒,闭上了眼睛,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被卷进沙土车底下了,碎……”
微凉的触感蹭过他的下眼睑,他顿了顿,说:“我需要把遗体缝好,要重新捏一张脸,我花了九个小时把全部做好了。”
缪溪换了个棉签,问:“家属不满意?”
“没有,”楚蘅说:“很满意。”
缪溪:“那为什么会打你?”
楚蘅说:“我们一般是不会让家属碰遗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