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惊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手机上显示现在凌晨四点,距离他睡着才过了两个钟头。
他捂着脸,眼睛干涩,浑身乏力,心脏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压抑里,反着密密麻麻的酸痛,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梦里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片段。
那是他活了二十四年,绝对没见过的陌生画面,他梦到了一个人的一生。
床头灯打开,驱散了天将亮未亮的沉闷,苏让月下床,倒了一杯温水。
独自一个人坐在床边,回想刚刚的梦。
越是想,越觉得奇怪。
凌晨四点十分,他打开社交软件,在上面发了条帖子。
我梦到了一个叫“昂哈”的古代人。
他缓缓敲下了这行字。
梦里的场景并未随着人的苏醒完全消散,有些模糊了,有些还记得清楚。
他发了会儿呆,继续写
他应该是蒙古人,因为穿着蒙古袍,住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出入的人都穿着清朝的官服,他的地位应该不低,因为别人见到他都要行礼。
从小就会拉弓射箭,独自在雪原里猎狼和熊,还有,我模模糊糊记得他在和一群人打一块牛骨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牛骨头。
他们住在一个叫做什么“淖尔”的地方,这里有点模糊,记不太清了,那个大院子应该是换了两个主人,前一个是他的父亲,后一个应该是他的叔叔。
后来他长大了,有一天,院子外边来了个太监,他跪在门口接旨。
好像那个太监说了一件很大的事,接过那卷明黄的圣旨后,他上马匆匆跟着走了。
然后场景一转,他成了这个院子的主人,穿上了清朝的官服,每天都在忙,有时候会看着院子里的树发呆,我感觉我在梦里察觉到了他心里的波动,他在想时间过得太快又太慢,院中草木刚冒出嫩芽,再看已经开始枯黄,手边的公务好像怎么也处理不完。
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他抬起头,笑着站起身,叫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应该是个穿着蒙古袍的少年。
后面又变成了冬天,冰上有一场很大的祭祀活动,然后一大群人在冰上凿洞下网,很多马拉着一个东西转圈,然后出来了很多鱼。他坐在马背上,头顶有雄鹰在盘旋,落在他的肩上,他意气风发地说了什么,那群人欢呼着跳舞。
舞跳着,莫名其妙又来到了夏天的晚上,大草原的篝火边上,他用腰间的佩刀割了一块羊肉,送给了身旁坐着的人,夏天的小飞虫被跳跃的火焰吞噬,零零星星飘到了天上,星星很亮,他叫了身旁人的名字,说:“嫁给我吧。”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要醒了,一半清醒,一半留在梦里,我挣扎着强迫自己多做一会儿梦,然后半梦半醒里,我看见了一座坟。四处都是雪,墓室敞着,里边壁画很精致,却没埋,他好像年纪已经很大了,头上已经有了白发,靠在一个石头棺材边上喝着烈酒,脸上胡子乱糟糟的,他靠着棺材睡着了。
雪几乎把他埋了起来,很久以后,他动了动,摸着棺材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语言我不懂,但是又好像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跟那棺材里的人说嫁给我吧。